如此往复几次，一次比一次进阶的禁锢术都被张杨狠狠破开，鬼兵只得被逼出手。暗紫色的鬼大猛烈地燃烧着向他射去，这次他没有躲，没有还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毅然赴死。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巨响，一阵与鬼族带来的阴风截然不同的气流刮过，张杨突然被撞到了一边。他踉跄了几下，摔倒在地，伤口剧痛起来，他无法重新站起，只目瞪口呆地看向取代他而被鬼火结结实实击中的人。黑烟四起，血雨飞溅，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又有十余名鬼兵狰狞地扑来。

文敏突然出现了。他杀开一条血路，拉起张杨，面对越来越密集的包围圈，一时不知所措。距他们三五米处，那个黑影竟又摇摇晃晃地立了起来。文敏一愣，随即大吼：“首长！”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极度的震惊与恐惧。张杨猛然一震，黑影渐渐显出余湘的轮廓，她身下血流成河，听到文敏的喊声，踉踉跄跄转身，看清了两人。她一把抹去脸上的鲜血，低沉而清晰地对文敏说：“你带他快走，回基地。不要管我，有楚然在。”

文敏还未回答，她就已经转身投入战斗，左冲右突，为他们清开一条血路。文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战栗与绝望。但他没有任何犹豫，背起张杨，沿余湘用血肉开辟出的道路，狂奔出了包围圈。

他们身后黑烟滚滚，咆哮声与爆炸声震耳欲聋。文敏一路狂奔，直到他们一头撞过基地的保护线。世界一下子寂静下来，静得令人心碎。

文敏放下张杨，张杨拼命让自己站稳。此时伤痛都已经不重要，两人对视着，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恐慌。

文敏脸上有两道长而深的伤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但他仿佛没有发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两颗血珠落在唇边，但他又立马转过身去，面对着保护线另一边的战场，却迟迟没有冲回去。

张杨将已经抖得不听使唤的手伸进口袋，摸出一个装满云雾般银色液体的小瓶。那里面的物质不足五毫升，轻轻晃动，流沙般缓慢地旋转着。那是张杨一个月来的工作，是他日夜不眠走山寻野研究来的，鬼火的解药。

为了这五毫升灵物，他一个月内四次命悬于圣山。余湘和文敏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对鬼火的解药，看得有多珍重。在这一刻之前，甚至还未有人见过解药的真貌。

他还未进行试验，不确定它是否真的成功。但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将瓶子塞到文敏手里，低声说：“走吧。”

文敏攥紧瓶子，猛地抬头望着张杨，浓烟熏黑的脸上，已经分不清血水和泪水。

张杨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他转过身，生怕自己落泪。

等他许久之后再回头，文敏早已消失在保护线北侧的战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