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呼出一口恶气，吹得胡须四下翻飞。

“告诉你，老夫可不是吃素的！城外那批骑兵若敢擅闯城门，老夫立刻千里加急禀告朝廷，届时天子怒目，看你小子担不担得起这个责！”

蓝昊天将刀身推回刀鞘，冲着对方诡谲一笑：“大人，您该不会以为还有人能出得去吧？”

他故意略作停顿，朝他探身道：“大人出城时可有看清，门外到底是两千人还是一千人？”

苍老的手顺着深绯色官服滑落，知府大人脸上顿显颓靡。

“你……好小子，居然算计老夫，枉老夫之前疼爱你了！你个白眼狼！”

听着他的骂声，蓝昊天心里微微一涩。

甘城知府在任十年，勤勉敬业，与边城一向交好，为人谦虚恭谨，可谓难得的好官。

可目下，他却要对这位两鬓染白的老人以武力相逼，不择手段迫使他屈服。

蓝昊天心底闪过一丝愧意，温声道：“大人，小子实乃迫不得已才行此下策，还望大人见谅。只是今冬以来寒冷异常，将士们口粮消耗超出往年许多，这才使得粮仓现了底。”

停顿须臾，他忽然跪下双膝，铁甲撞到地上发出铿锵脆响。

“大人，唇亡齿寒，边城将士若因此军心动乱，甘城又如何稳居安乐乡？”

“唉！”

知府大人叹出口气，赶紧走过去扶住他双肩，老泪纵横道：“你说的老夫如何不知？只是、只是朝廷不许私自开仓，老夫也不能因私情随意放粮。”

“大人！”

蓝昊天跪着挪了一步，反手抓住他的衣袂恳求道：“可是边城不一样！于公于私您都该借粮！”

说完，他就要躬身磕头，却被知府大人拦住。

“别说了，老夫老了，只想平平安安过完年，带着家眷致仕归乡。”

蓝昊天俯首，悲切道：“请大人准允小子的乞求！”

三个时辰后，甘城近十座粮仓全部被搬空，蓝昊天带着两千人的粮队返回边城。

夕阳垂落，乌青的天际晕上一层金光，他们追着必将逝去的希望，高兴得像是最后的狂欢。

**

“二姑娘、二姑娘！”

青雪从屋外跑来时还喘着粗气，她揉了揉胸口，一脸兴奋道：“适才二门上有婆子闲聊，说是甘城大门外出现一批骑兵，边城的威北将军来城里借粮啦！”

“什么——”

鱼菲然斜躺在贵妃榻上，激动得差点滑下来。

“二姑娘稳住！”青雪赶忙跑过去扶住她，顺手拾起掉落在地的抱枕。“说是威北将军，不是蓝家三公子！”

“什么时候的事？人还在城里吗？”

鱼菲然正了正身子。

“申时就走了，”青雪小心瞧着鱼菲然的神色，慢声道：“听说才一个多时辰就把甘城近十座粮仓全搬空了。”

“借粮？”

鱼菲然紫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惑色，军国大事她一介小女子实在不懂。

可威北将军一向傲骨铮铮，沦落到向临郡借粮，可知其处境有多困厄。

她的小脑瓜开始微微抽痛，若是威北将军不好过，小蓝哥哥又会是怎样的处境？

这五年，明远侯府与威北将军一家几乎断了联系，昔日英俊挺拔的少年郎经过五年的苦难折磨，会被糟蹋成什么样？

她不敢细想，脑子里像是乱成了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