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展趴在毯子上,露出整片后背,蓝昊天看着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痕,心中一酸,凑过身去帮他上药。
“刚才大夫来过了,”季展没有抬首看他,把脸搁在枕头上说道:“我没事的,你不用管我。”
帐篷里烧着火盆,虽不算暖和,但比帐外好很多。
“借不来粮你也不用自责,我这种人死有余辜。”
他一头埋进枕头里,把话说得凶狠又决绝。
“不,你不会死的!”蓝昊天一急,曲膝蹲了下来。“你比我们三兄弟骁勇,你是爹的左膀右臂,爹不能没了你!你得活着,帮爹爹,也帮我和大哥、二哥看着边城。”
季展没说话,垂着眼皮嘴角紧抿。
蓝昊天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还有,爹那边已经打理好了。只是朝廷那边……到时候还要求爹向皇上美言几句。”
看着季展的自暴自弃,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以前都是季展庇护他,他只需像只奶狗那样,乖乖听话就能无忧无虑耍下去。
可如今躺在床上痛苦的是季展,他必须做那个撑伞庇护季展的人。
“傀虫死了,”季展倏尔侧脸望向他,面色平静道:“出发前,我一刀斩了它。朝廷不会知道我私自出兵的事,威北将军的那只……也不会知道的。”
“太好了,季大哥!”蓝昊天喜不自胜,“这样就好办多了!”
他伸手捧起季展的脸,目光灼灼:“相信我,我一定能借到粮!等我回来!”
季展被迫扭头看向他,蓝昊天那汪泛着碧蓝色的瞳孔里,似乎燃着点点火星。
一阵扯痛从肩颈处传来,他忍不住眦起了牙。
“快松手,我疼……”
蓝昊天离开大帐时,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叮嘱道:“在我回来以前,你可千万别再惹爹生气了!”
门帘落下,一缕寒风从帐外涌入。
季展眼里噙着泪,背后伤口在药物作用下开始灼烧疼痛。
他低声呢喃一句:“这小子要长大了……”
蓝昊天向威北将军允诺,七日之内一定借到足够五万守军过冬的粮食回来。
为此,他借了大哥蓝昊山两千人马,从边二营出发直奔东南面的甘城。
星夜兼程,急行军一日半,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才来至甘城门下。
“我乃边城守军威北将军之子蓝昊天,快通知你家知府大人,说我有急事入城相议!”
城墙上,小兵俯首看了一眼,城门外乌泱泱一片骑兵,打头一位五官俊俏的少年将军,全身铁甲锃亮,一柄玄色马刀悬在腰际,胯下是一匹鬃毛黑亮的宝马。
见来人身份显赫,那小兵立刻跑下城头。不多时,城门嘎吱一声从内打开,走出一位身着浅绯色官服的老爷。
蓝昊天一见官老爷,赶紧跨下马背,上前拱手道:“知府大人,好久不见!”
那官老爷见过蓝昊天几次,一眼就认出了他,赶忙打恭作揖道:“贤侄不必多礼!不知贤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不瞒知府大人,小子此番是为借粮而来。”
蓝昊天话音刚落,知府大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凝滞。
信朝何其辽阔,怎会找上甘城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借粮?
知府大人思及此处,忽然心下一沉,难道北边要开始打仗了?
“贤侄勿急,借粮一事待入城再谈。”他仓皇掩饰,温声说道:“先说说将军大人近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