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站在圣殿前时，众术师们总是发自内心地唏嘘自身是何等渺小。

高大、神秘、崇高，圣殿的宏伟气息如海啸般扑向他们的内心。同大部分人文复兴后的莱洛斯教堂一样，这是一座标准的巨型哥特式建筑，两座高耸的银白塔楼分别矗立于两侧，其上分别有一座古典时钟与轮盘；在它们中间的就是中殿的三角拱顶，一座精致的衔尾蛇像正立于拱顶最上方，那正是希赫斯神族的象征之一；其下则是麦兰郡内九位曾做出极大贡献的圣人雕像和许多贤人像，再下面就是那尊古朴厚重的烫金大门——那就是术师们即将走进的地方，连接尘世与神圣秩序的通道。

作为整个麦兰郡的教会中心，圣殿的正式名字其实是纽特圣珞菲斯大教堂，用于纪念九百年前在此处修道的教会圣人：圣珞菲斯，但本地人还是更习惯直接叫它纽特圣殿。它还有许多附属建筑，比如修道院、收藏室、展览厅、花园等，加起来一共占了足足十条街区。

与其他民间教堂不同，此处真的有术师、真的供奉着历史中的圣遗物，也是负责整个教省全部教务的都主教居住处，而其院长则正是都主教本人！

“何等壮丽……”

哪怕已经来了许多次，奈兰还是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感叹。

一进入到殿内、踩在结实的地砖上后，他就感到一股厚重的古老压迫感，甚至不自觉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唯恐惊扰了此处的安宁。殿内比外面昏暗些，因而更加平和肃静；高达数十米的恢宏穹顶令人心生敬畏，而随处可见的壁画、雕像、彩刻都是历史与艺术的精华，每一个都让他崇敬不已。

事实上，在他第一次置身于这座圣殿时，他就笃定绝对不会有人能在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不感到不知所措，也为自己能以神职人员的身份进入此处感到些许自豪。

通过他的观察，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没错，包括自己这整个小队在内的大多数术师都在第一次游览时难掩兴奋之情。而在赫尔莫到来后，他也特地关注过赫尔莫的表现，然而，后者却始终泰然自若，仿佛这里与外界也差不了多少。虽然当时感到了些许挫败感，但奈兰如今也释怀了：这一定只是因为赫尔莫实在太过迟钝或者之前也去过类似的地方，绝不是因为这里不够宏伟。

由于三个月来的经验，术师们在进入教堂深处后有条不紊地沿着一条露天长廊走向东边的约里克礼拜堂。他们并不是最早来的，在他们进入礼拜堂后，就看到两排长椅上已经零零星星有人入座——赫尔莫看到，这些人中包括维克缇斯和加尔维。

按照早已指定好的，一队术师共享一张长椅，男性术师坐在左边一排，女性术师——虽然很少——坐在右边一排，众人随即沿着中心的过道纷纷坐到自己该坐的座位上。加尔维与维克缇斯坐的地方是最靠墙的，赫尔莫与他们隔开一个座位，奈兰和泽莱德随之坐在了过道旁的座位——这支小队里，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还没来了。

“希望他没睡过头。”泽莱德耸耸肩，又看了眼前方主持台上的时钟，“还有十分钟。”

“这会他应该也已经在赶过来了。”奈兰说道。

“……”

赫尔莫看着自己身旁的这个座位，不发只言片语。

最后剩下的这个人，跟维克缇斯与加尔维一样，他不熟。

他还记得对方的名字，也记得对方的长相，这是基本的尊重。不过对方估计不善社交，没怎么跟自己主动聊过天。赫尔莫目前也不想过多社交，双方自然也就没什么交集。

于是，在现在，他开始对着主持台旁的袅袅熏香发呆。正是那熏香为这间礼拜堂带来淡淡的艾草香气，让人可以放松下来，他借此享受着由内而外的静谧。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

在安宁中，随着分针有规律地转动，靠近主持台前面的长椅逐渐被坐满；而在它指向58时，一位穿着朴素整齐神父袍的老人随之从主持台旁边的一扇小门走出。顿时，一切细语都消失无踪，整间礼拜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很好，很好。”

老人赞许地点头，他的声音则将赫尔莫拉回了现实。

他看向主持台，就看到那正是阿斯特尔——主持祷告的司铎，教堂的负责人，一位终身未婚、将此生奉献给神的资深神职人员。

既然他已经登场，祷告即将开始，可赫尔莫身旁的座位上还是少了个人影。不过这不关赫尔莫的事，他抛开一切，将身体压在椅背上暂且闭目养神，但正在此时，一道低低的略带歉意的悦耳声音从右边传来：“抱歉，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