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7(1 / 2)乍见梅子青时节首页

三年前,林家作为为皇室出生入死的武将之家,也有着与杨家旗鼓相当的地位和影响力。可却因为一桩事,背上了谋朝篡位的罪名,遭到了满门抄斩。

林南雨,林家林无清唯一嫡出的女儿,是这场灾难中被合力救下的幸存者。

而其中搭救的人,便有沈之恒。

沈之恒是先帝与淑贵妃刘氏之子,按年岁排行第二。刘氏极受恩宠,再加上沈之恒本身就聪慧过人,因此成为了比嫡出长子沈佑义更受先帝器重的皇子。甚至一度有不少人推测,这久久未立的太子之位,便是先帝有意留给沈之恒的,只是还未找到合适的时机罢了。

浮言就这样,在众多的推测和附和下,慢慢在宫中流传开来,先帝也并未曾对此讲什么。众人都以为,这是先帝默许、大局已定,因此便有不少人开始倒戈,趋炎附势、溜须拍马。

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万民期盼的太子册封大典上,先帝却出乎意料地立了沈佑义为太子。并下旨将沈之恒送出了宫,安排了月华等人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封号瑾王。

随后,又在沈之恒离宫的第二日,对外宣称淑贵妃刘氏在去宫外祈福的路上,不幸遭人暗算,不治身亡。而暗杀她的人,就是身边的侍卫王征,目前已认罪伏法。

这样一个令人猝然且唏嘘不已的惨剧,就在先帝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下,无关痛痒地带过了。

至此之后,有关刘氏与沈之恒,先帝再也没有提及过一字半句,也一次都没去探望过宫外的沈之恒。

世人都以为,是因为淑贵妃的离世,沈之恒没了依仗,失了宠爱,这才被送出了宫。

而其实,这场潦草结局背后的真正原因,是生性多疑的先帝猜疑淑贵妃刘氏与身边侍卫王征有染。于是盛怒之下,他直接当着刘氏的面,挥剑杀了侍卫王征,并将刘氏软禁在了殿中,不许任何人探望。但他又碍于皇家颜面,这才编了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

刘氏与王征,从小便是青梅竹马。再加上二人本就两情相悦,因此,刘、王两家自然是希望可以喜结连理的。但由于刘家的家世背景,刘氏必须要入宫选秀。若想将婚事提上日程,那就必须要落选。于是进宫的那日,刘氏故意打扮的朴素清雅,不施粉黛。但奈何刘氏长得实在貌美,即使这样,也被先帝在一众秀女之中选中了。

面对这样的晴天霹雳,刘氏与王征心中虽都有不愿和愤恨,但他们最终都认了缘分殆尽、情已断缘的命。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刘氏踏踏实实做她的淑贵妃,王征尽心尽力地做他的侍卫。他们都将那段美好的过往小心翼翼地藏于了心底,不再相认。

可就在太子册封大典的前几日,先帝不知是从何处,还是得知了二人的过往。他异常大怒、暴跳如雷,不听任何的解释,直接当即处死了王征,并将刘氏软禁。

待册封大典结束后,先帝的怒火似是也有了渐渐平息的动向。不知是因为念及过去情谊,还是为何,他命人给刘氏服下了假死药,并送出了宫外。随后,便对外宣布淑贵妃刘氏已逝,王征已伏法。

刘氏醒来得知一切后,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庆幸自己活了下来,而是心灰意冷地嘲笑着自己,嘲笑着这些年的情不过如此。在空穴来风之下,竟是还是这般脆弱。

于是,绝望至顶的她在给沈之恒写下了一封绝笔信后,毅然服下了毒药。弥留之际,嘴里还念叨着一句:“终其一生,不过是一场梦。”

而刚被送出宫就得知刘氏已逝消息的沈之恒,不禁悲痛欲绝到心绞疼痛,直接昏厥了一天一夜。万念俱灰的他,若不是靠着那封绝笔信,便也决绝地随着去了。

自此,他再也没提及过有关皇宫的一字半句。

因为他彻底清醒了。

那个从小生活的地方从来都不是家,那只不过是个冷漠又无情的金丝牢笼罢了。现在母亲走了,他已经没有家了,所以不管是住在这陌生华丽的府邸,还是哪里,都不重要了。就这么苟延残喘地虚度下去,也不算是件苦差事。

但可能是上天也见不得他这般消沉无望,所以还是在他这绝望透顶的世界里,给予了一束光,让他看到了光的璀璨,感受到了光的温度。

那束光,便是林家。

林无清为人厚道善良,爱才惜才。在得知了他的遭遇后,或许是因为恻隐之心,又或许是不想见到一个英才泯灭,便经常给他送去一些吃食以及用品。并时常托人捎信给他,鼓励开导他,承诺他如有需要,可随时来林家宅院。

皇天不负有心人,靠着林无清的这份坚持不懈和赤子之心,沈之恒渐渐走出了那不见天日的黑暗岁月。

也是那个时候,他认识了林南雨。

她生的是那样的漂亮,笑起来的时候会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就像是下凡的精灵仙子,站在光彩耀目的阳光下,让他移不开眼。

“你叫什么名字?”

“沈之恒。”

“你好阿恒,我叫林南雨。从今天起,我们就正式算是一家人啦。”

“一家人?”

“嗯。”

这是沈之恒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所以,要是阿恒你遇到什么困难,不要怕,我们都会跟你一起。”

一时间,沈之恒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南雨,干嘛呐?”此时,一个身穿鹅黄襦裙的少女快步走上前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这是谁呀?”

“他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瑾王殿下,沈之恒。”

“瑾王殿下好,我是杨家长女,杨雨凝。”听闻沈之恒是皇子,杨雨凝也未曾有一分的胆怯,有条不紊地介绍着自己。

那个时候,林家与杨家是世代交好,因此杨雨凝经常到林府上做客,一做就是一整天。

“嗯。”沈之恒怔怔地点了点头。

“怎么有点呆……”杨雨凝撅撅嘴,悄悄地在林南雨的耳边嘀咕道。

“他第一天来府上,只是有点怕生罢了。”林南雨温声替他解释道,“以后我们三个人就是好朋友了,不可如此说。”

“知道啦,不会再如此说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他这个朋友我交啦。”杨雨凝倒也是不恼,随即看向沈之恒,“瑾王殿下,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嗯。”

就这样,三人成为了朋友。

随着渐渐深入的了解,他们又从相互了解的朋友,变成了无话不谈、心灵相通的挚友伙伴。一起在屋檐上看月,一起在青梅树下埋酒……

“阿恒,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而他和林南雨,也因为相伴,开始互相渐渐产生了友谊与亲情之外的情愫。他知道自己只要勇敢向前一步,就可以得尝所愿。

但他没有选择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因为他清楚他们的身份,朝堂之上是不会允许一个无价值且已被抛弃的皇子与重臣之女成婚的。他能做的,就是以这挚友的身份,尽可能地陪伴在她身侧,直至她不再需要自己。

于是,他便这样陪伴了八年,未有一字一句向她提及过这份情愫。

对他来说,这八年已然足够温暖自己的一生。接下来的日子,只要还能如此平稳地过下去,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可生活总不会一直如人所愿。

在沈佑义登上皇位后不久,他便以举国同庆的理由设宴。也就是这场盛大绝伦的宴会,打破了那可贵的安逸。

宴会当晚,林无清在收到了杨深送来的救驾密信后,紧急率了十万人马,心急如焚地冲进了皇宫。在当他看到宴会上那其乐融融的景象时,才发觉自己中了圈套。

但一切为时已晚,所有的辩驳解释在这铁骑面前,都显得无比的苍白无力。

“将逆贼拿下!”沈佑义当场命人将他扣押控制,关进了大牢。

翌日,在大牢之中的他便从狱卒的口中得知,杨家已经拿着所谓谋逆的铁证,奏请沈佑义铲除林家。

“听说杨提督已经拿着收集到的来往书信还有党羽名单奏请陛下了。”

“不愧是杨提督,一个晚上就找到了这么多证据。”

“听闻杨提督和林提督关系很好,想必很容易知道一些秘密。不过现在这么一来,杨林两家是要决裂了。”

“那你说这两家关系这么好,这谋逆之事杨家真的脱得开关系吗?”

“这脱不脱得开,得看陛下的意思。陛下信谁,谁就是清白的。”

这一刻,他如梦初醒。

这不只是杨家诬陷这么简单。

因为杨家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做了这么大的局之后,还能全身而退。就算是有全身而退的方法,他杨深不敢也没必要用杨家上下老小的性命来这么做。

除非,有人承诺他可以全身而退。

而能做出此等承诺且让杨深相信且实行的,除了当今圣上沈佑义,林无清想不到第二个人。

现在处于新帝登位时期,朝中不免还有还有支持或亲近沈之恒的党羽。沈佑义将林家作为这杀鸡儆猴的范例,不仅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根基,防止沈之恒的势力扩大,还有更重要的,怕是他已经发现了密旨的存在,所以他要毁了它,毁了林家。

而至于为什么选择杨家作为这把刀,也很显而易见了。既能让世代交好的林杨两家决裂,以致实力分散,又能震慑、警告杨家勿走了他预期外的路。

“还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林无清轻摇着头,喃喃嗟叹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可直至此时此刻,他也未曾想过要拿出密旨,即使他已对沈佑义的此举心灰意冷。只要沈佑义勤于政事,体恤民情,这些苦和怨他都可以咽下去。因为他时刻谨记着先帝临终前对他的嘱托,定要尽心尽力辅佐沈佑义,不到万不得已、无可救药的时刻,不能拿出密旨。

而且就算是他想拿,也不是他一人就说了算。因为密旨其实是有两份,分别存于两人手中,必须两人均拿出密旨,方才可以。

“而且这次呀,不仅是杨家,还有很多人都怀疑那背后的人是瑾王。”

“瑾王?这要是真的,不知又要牵连多少人呢……”

“可不,但我觉得陛下是信瑾王的。”

“怎么说?”

“我刚听当值回来的宫女议论,说陛下传召了瑾王……好像是命他主管此事,亲自上阵监办。”

“你的意思是……陛下这么做,是在让瑾王自证清白?”

“对啊,陛下的个性谁不清楚?若是不信,早就抓起来了,甭提什么给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