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送书(1 / 2)都怪公主无理首页

晏家在汴京的当铺位于市集最繁华的街道之上,就是上次遇到三公主兄妹的那里。

旁边是赌坊,对面是酒楼,斜对角又是汴京最大的风月场所,翠仙楼。

没办法,当铺做的就是“通有无,济缓急”的生意,自然就要开在温柔乡、销金窟旁边。

这头翠仙楼的姑娘一个眼神儿,就会有穷书生当了祖传的玉佩。

那头赌坊里一着不慎,就会有老赌棍当了身上最后一件保暖的单衣。

晏家有规矩,上门的生意,不论大小都不许往外推。

所以不管是传家的玉佩还是保命的单衣,他们都收过。

也是因为这,晏老爷子一直觉得造了孽,所以每到年节就会安排独子携上金银,庙里庵里的送一送,也算到佛祖面前消消自己身上的孽。

只是,往年都是去金陵的庵庙,今年为晏时安科考,父子两个都来了汴京,也就去了不远处的红螺寺。

阿贵走在前面,手里提着一盏琉璃的灯笼。

晏时安跟在他身后,绕过游廊,穿堂当中立着一个花梨木缂丝的插屏,一屏之隔的厅堂之内,孙掌柜正在同晏老爷子说话。

见他进来,孙掌柜忙放下茶碗,起身作了个揖:“少爷,这么晚还来府上叨扰,实在抱歉。”

晏时安回了个礼,又朝父亲躬了躬身,坐下回道:“不碍的,都是为铺子上的事情,孙掌柜但说无妨。”

“哎哎。”孙掌柜也坐回椅子上。

堂上,晏秋林朝身旁人点点头,立马有人将一个托盘端到了晏时安面前。

驼色厚绒布上放着两片金灿灿的叶子,极薄的两片,却光泽金润,一看便知道不是凡物。

“孙掌柜说这个不是他那里过手的,他未曾见过。”晏秋林声音低哑,对上自己儿子却又有一番柔软慈爱,缓缓道:“时安看看,这是不是你收来的。”

“是,这金叶子是儿子初一那日在铺子收的,可有什么问题?”

晏时安只看了一眼便已经心里有数,材质雕工都顶尖的金叶子,除了三公主那回赏的,他还没有见过其他人拿得出来。

这也的确是他收的。

红螺寺的主持收了这个赏赐以后心里不安,次日又来铺子里找他,说要当成现银拿着才不觉得烫手。

他允了,叫伙计按着金价,折了些价格便收了这两片金叶子。

“这么金贵的东西,收之前怎么不打个招呼?你可知道是谁来当的?”晏秋林听罢,明显有些着急,一扫方才沉稳有度的模样,说话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是红螺寺的主持师傅。”

孙掌柜拂拂胸口,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朝晏秋林道:“红螺寺往来贵人特别多,许就是哪个贵人随手赏下的被老秃驴拿来换钱,老爷,这就没事儿了,只要来路没问题,就牵连不到咱们头上。”

晏秋林心知这不是一般贵人拿得出来的赏赐,却也没有多言,只是嗯了一声,朝孙掌柜摆了摆手:“行了,没事就行,你赶紧回家吧,天晚了,不好走。”

孙掌柜躬身告辞。

晏秋林又将厅堂内一干下人都各自遣走。

很快,厅内只剩父子两个。

“跟我说实话。”晏秋林一改方才慈祥和顺,挂上一张冷脸,语气威严可畏:“你可是见到皇家的人了?”

晏时安早已习惯如此场面,不慌不忙回道:“是三公主,宋云韶。”

*

入夜,钟府偏院却一直亮着灯。

时至亥时,刚嚷嚷着乏了的云韶却一直不睡,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夜猫子似的坐在软塌上,聚精会神的朝窗子外面看。

“哎,你们说鹤安能不能搞定王昆他们几个啊?都这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窗外黑漆漆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急的推了推身旁的连翘。

已经困的支着脸打瞌睡的小丫头被她这么一推,直接脸朝下磕在了桌面上。

“咚”地一声,将一旁茯苓也给吓地扑腾站了起来。

连翘迷迷糊糊,摸了摸自己磕痛的额头,嘟囔道:“主子,您就不能乖乖地先歇一晚,有什么事儿等明日天亮再说不行吗?非要大半夜的摸出去啊……”

茯苓也附和:“是啊,就算您要出去找人,可这会儿夜已经深了,就算您不睡,人家备不住已经歇下了。”

云韶翻了翻眼皮儿,又想起自己沉甸甸的一年例银,和晏时安那张不会笑的冷脸,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离春闱之期已经不足月余,这时候还不挑灯夜读,那我的钱可算就要打水漂咯!”

两个丫头大眼瞪小眼,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此时,屋门被人敲响,小公公鹤安总算是回来了。

“如何了?”云韶从榻上蹦下来,疾步走到了他跟前。

唇红齿白的小公公一脸得意的拍了拍胸脯:“都已经搞定了,奴才散了些银子请他们去喝酒了,这会儿门口没人守着了,主子,咱现在走吗?”

“走啊!”云韶乐不可支,连蹦带跳的就要往院子外跑。

两个丫头也立马精神起来,张罗着往鹤安身上挂东西,全都是云韶提前预备好的,想要带出门的书本和杂物。

茯苓还在嘱咐鹤安:“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得回来啊,不能在外头耽搁太久,主子少一根儿头发你就小心自己的脑袋吧。”

鹤安朝她憨憨一笑:“都记得了,茯苓姐姐放心吧。”

这小公公长得实在好看,眉目清秀,面若桃花,一笑起来眼里像是藏了会闪的小星星,不怪到哪儿都叫人喜欢的不得了。

茯苓没的就被看红了脸,作势揪了下他的耳朵,啐道:“把跟外头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看你是活腻了。”

瞧着凶的不得了,手上却并没用劲儿,鹤安笑嘻嘻,哄着她叫了两句疼。

云韶见俩人玩的不亦乐乎,跺着脚叱了一声:“别闹了,没时间啦!”这才把两人给分了开。

终于,主仆两个收拾停当,欢欢喜喜准备出门。

谁料,“吱嘎”一声,屋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钟府女主人,大公主宋宛青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仿佛算好定会有这么一幕,而她身旁跟着的正是刚被鹤安“收买”的钟府护院王昆。

“哪个给钱叫去你们吃酒的?”宛青问他。

五大三粗的壮汉站定身子,正气凛然指了指鹤安:“就是这位小公公,说看我们夜里守着辛苦,叫奴才带哥几个出去喝些酒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