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〇一三(1 / 1)梁氏传首页

隆水村近旁有一条河,说是河,在梁昭看来,应该叫溪流更贴切一些,两米来宽的距离,原来清澈的水流,现在已经枯竭了,露出石头泥土横生的底部来,半干不湿。  小河满水的时候,这里就建了个两岸相连的木桥,方便行走,从木板桥过去再走百来米,就能进山。  这小河的水位不很深,村里孩子也不怕,常在浅处淌水玩儿,要么就呼啦啦一群,从木桥上疯跑过去对面的山林子里玩耍。  如今溪河干枯,再也不用费劲巴巴从桥上过了。    一大群人,沿着后山林子边一条窄小光滑的山路跑,一个接一个,粗粗的喘气声不绝于耳。  深秋的清晨已经有了浓重的凉意,这些人却个个额头布满头细汗,衣襟湿透。  都是常年干农活的汉子,不缺一把力气,但就是这半个时辰的跑步下来,却让大伙气喘吁吁。  等回到了营地,众人迅速调整自己。  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不再像第一回一样,跑完后,全部死狗一样直接往地上瘫,而是能迅速列好队,规规整整站好。  这点上,梁昭不是好脾气能姑息别人的人。  大家见过一次就再不想见第二次,慢慢就老实多了。    好在这里伙食是真的好,再也不愁吃不饱。  一个月来,三十个人几乎全部收了其他心眼子,彻底安下心来服了。  真真是一心一意决定跟随梁昭。    建起来的房舍,有给他们休息睡觉的地方,有厨房,饭食都是这边吃,梁昭让陈氏带着唐晚秋两姐妹过来做饭。  空地就是日常训练的地方,这边整个就是一个小营地结构,虽然有待加强完善,也总算是有了个大体模样。    晌午吃完饭,梁昭正看书,梁秧打了帘子进来,冷风呼地一下灌了进来。  梁昭抬起莹白如冷玉的面庞,开口:“可是有事?”  梁秧赶紧回道:“咱家外面来了一辆驴车,是找姑奶奶您的,四哥已经请人进来了。”这会儿,梁山梁武在营地那边,梁老汉也不在家。    “找我?”梁昭讶然,略一沉吟,大概猜到是谁,抬脚出得房门往中堂而去。    一见,是个十五六岁小童模样的小厮,正是那日去县城,在余先生家见过的。    小童叫做余五福,见到梁昭赶忙行了个礼,一脸笑的模样,道:“梁姑娘好,我家老爷打发我给姑娘送封信。”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递过去。    梁昭接了过来,先让五福坐下来,问老师在家中是否安好,身体可健康。  五福一一回答,梁秧给人到了杯热茶,又拿出些果子瓜子与他吃。  五福说了会子话,没在梁家多留,将余先生吩咐带过来的一些书籍以及糕点盒一并放下,才走了。    梁昭这才将手中的信封拆开,过目。  写的东西并不多,内容只有两行字,并未多言。  大意是大堰县近来情况有异,让梁昭抽空可去一趟县城。    梁昭沉思半宿,桃花村那件事的时候,她就察觉出官府的不对劲,今日老师来信,如此看来果然有些内幕。    于是便决定明日就过去一趟。    把信折好了收起来,想着没有车不方便,梁昭还是让梁青去村长家借一借牛车,一边忖度着明日去县城,不拘是牛还是驴,也该买一头回来,以后用到的地方只会更多。    晚间,让梁老太给准备了一些干货腊肉,明早一并带过去,是礼节。  营地那边的事就让梁山看管着,梁武驾车送她过去。    次日一早,梁秧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梳洗打扮妥帖,梁武帮忙提着东西,两人一块上了牛车,去往县城。    两人刚到县城门口,发现这次同上次却有很大的不同。  城外墙脚下许多士兵拿着长刀驱赶流民,而城门口竟然有士兵把守,守门的人一脸凶神恶煞,对行人恶语盘问,末了每人再叫二十文钱才能进去。    梁武看着不忿,吸了一口气,在一旁嘟囔道:“这也太不像话了,进城还要花钱,是何道理。”  梁昭眯眼,然后打开一个小匣子,摸出些铜钱递给梁武,又嘱咐了一句:“武儿,进了城后莫要多言。”    梁武当然懂祸从口出的道理,讪讪答应,挠了挠脑袋,轻轻一挥手上的皮鞭,毛驴就踢踢踏踏慢悠悠向前走去了。  许是见二人驾着驴车,士兵言语上并未过多刁难,随意打量了几眼,收了四十文钱就放行了。    城内也并不热闹,街上行人少,稀稀拉拉几个,可能也是天气渐冷了,衬着有点萧索,小商小贩也不多。  梁武驾车车竟自去了余先生家,到了后,敲了敲,不多时就有人来开门。  将梁昭二人引了进去,喝了茶,简单寒暄聊几句之后,梁昭就跟着老师去了书房。    余先生年纪大了,两鬓早已经布满银丝,此时还未到最冷的时候,这屋子里竟然已经烧起了炭盆,他让梁昭坐下。    “老师进来身体可还好。”两人盘膝相对而坐,矮几上放着茶盅,小茶壶在碳炉上烧。  余远山抚了抚胡须,“老夫身体尚可,还是老样子。”  “老师,你让学生过来,可是县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梁昭问。  余远山的人脉不少,有些消息肯定比住在乡下自己知道得清楚。  余远山闻言,抿了一口茶,过了几分钟,才道:“你来时应该看到了,如今不能随意进出城,官府对外的说法是流民滋乱生事,实则怕不是这么简单。”    梁昭点点头,“我早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先前桃花村出了些事,有村民两次三番去衙门击鼓求见县令,然竟次次被拒之门外不得见,实有些不寻常。”    余远山闻言顿了一下,接着说:“想必你也听说了数月之前长兴县的事了,一伙匪首趁乱而起,占下了长兴县,杀人无数。”    梁昭自然没忘记,当时她就有一点想不明白。  按道理说,坤州地处中部,尚算平稳,比之偏北的延州情况要好,也从未曾闻说哪个县哪个乡有人举旗造反揭竿起义过。  而就是延州因为境况不好,时而会出些乱子,但那边兵力也更多,通常叛乱还未成气候就给镇压了下去。怎么现在一向比较太平的昆州却如此突然被乱匪袭击,冷不丁爆出一个县城被夺,实在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在出事之前,就一点风声都不曾听见?难不成巡检营的人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梁昭把她的想法告诉跟余远山说了。  余远山叹了口气,“子晢,你向来都是这般聪慧透彻。”  子晳是梁昭的字,也是余远山给她取的。    梁昭轻轻摇头,转眼瞥见见碳炉上的水烧开了,便提起茶壶给老师续了一杯。    接着余远山又道:“你所思虑的都没错,长兴县的事情应该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很可能同本县县令王大人有关。你可知王岩是谁的人?”    这事之前他们曾说过,梁昭不解其意,于是照旧回答,“凭着王岩和柳州知府王贤龄的关系,又有王贤龄是成王的人,想来王岩也是一样。”  余远山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然后道:“之前老夫也是这么以为的,以为王氏一门是成王一派的人。”  梁昭心里一动,“难道说他们不是?”  “老夫有一同窗,亦是老夫连襟,原在柳州府衙做事,因被人排挤陷害坐了冷板凳,心灰意冷之下决定离开,却有一天,无意间看见一中年男子,和柳州知府王贤龄在一家隐秘的茶楼会面,因看上去形迹鬼祟,他就留了个心眼,等人离开后,花了些钱向茶楼跑堂的伙计打听,得知了,王贤龄和那男子几乎每月都会在此处见面。”    梁昭就好奇了,“有何种重要的事,必要见面才能详谈?还有那中年男子到底是谁?”    余先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是义端王的人。”    梁昭惊讶,“八大外姓王之一的义端王?”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