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可归的夜风从远处吹来，吹得门外火光摇曳，吹得叶添宝和叶小草表情愈加落寞，也吹来了点燃鞭炮后的硫磺味。

叶竹吃下最后一口饭菜，放下筷子，望着门外的火光与黑暗，眼神沉静如水，只有一抹火光静静耀动。

“明天就是新年，开心点，以后的日子我们自己过好。”

也不知道是对别人说，还是对自己说。

最后一根柴禾燃烧殆尽，叶家陷入彻底黑暗，兄妹仨回屋各自躺下。

除夕夜的热闹，欢愉，不属于他们。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大年初一。

天还未亮，大旺村已有不少人家迫不及待点了开门炮仗，爆竹声时断时续，时远时近，热热闹闹迎接新的一年。

叶竹没了睡意，但是自家既没有开门炮仗，也没有族亲拜年，大年初一忌动扫帚忌倒水，反正闲得慌，所以干脆睁眼躺在床上，直到村里彻底没了爆竹声。

叶竹是叶家第一个起床的，她打开堂屋的门的瞬间，新年的第一缕朝阳破门而入，叶竹被金黄色短暂的迷了下眼，待她彻底睁开眼，门前屋檐下再次神秘地放了一个碗，这次里面装的是一碗加了汤圆的鸡汤面。

鸡汤面在门前放置太久，已经冻成坨了，但这并不影响它对饿了快一个月的人的吸引力。

叶竹端碗看一眼，认出这个碗和除夕送丸子红烧肉的碗样子差不多，叶竹忍不住好奇，这人送吃的偷偷摸摸，看伙食生活水平还可以，送的饭菜又似乎只是一个人的量，处处矛盾，她着实没看懂。

早上兄妹三个分食一碗面，就这昨晚特意剩下的菜再吃小半碗糙米粥，混个半饱差不多了。

大年初一，重头戏自然是走亲访友，互拜新年，叶竹早饭吃完没多久，李金葵、钱喜妞各挽郭春芽一只手，三人跨着相同的步伐来到叶家，从厨房出来的叶添宝刚好和她们来个面对面。

“添宝哥，新年好呀！”钱喜妞，李金葵异口同声地道。

“你们也新年好！”叶添宝说话时故意错开郭春芽，连余光都没给她，默了默，又道：“你们是不是找叶竹，她跟小草在厨房。”

“添宝哥……”

郭春芽话没说完，叶添宝转身走开，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待。

李金葵、钱喜妞面面相觑。

李金葵为缓解尴尬的气氛，玩笑道：“以前叶叔叔不愿跟我们李家人来往，我刚还担心万一添宝哥不搭理我咋办呢？那多尴尬啊。”

钱喜妞想了想，特耿直地道：“我觉得是添宝哥喜欢你堂姐，所以对你也客气。”

李金葵：“……”气氛更尴尬了咋办？

叶竹从厨房出来，见郭春芽三人站在门口，面色各异。

叶竹放下两只袖子，“怎么了这是？”

钱喜妞想说话，郭春芽却勉强笑了笑，抢先说道：“小竹，今天下午隔壁小旺村有舞龙灯，我们都去看，你也一起去吧？”

“好啊。”叶竹笑着应道，现在娱乐生活如此贫瘠，她也想凑个热闹。

“对了……”叶竹眉眼弯弯，“三位铁子小姐姐新年好啊。”

钱喜妞挪动圆润的身子往叶竹身边凑，“小竹小竹，你做的蝴蝶结呐？要不你便宜点，卖给我吧？”

叶竹将身后叶小草拉出来遛遛，“呐？蝴蝶结现在是小草的了。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钩一个，材料自己出。”

钱喜妞两眼放光，“真的吗？”

挽住叶竹的胳膊，“我爹说你还织了好多东西，比蝴蝶结还好看，是真的么？”

叶竹点头，“毫不谦虚地说，我就是个手工小达人。”

李金葵忍不住好奇，歪头看她，问：“你咋会这些的？”

叶竹眨眨眼，头碰头放慢语速小声告诉她：“因为……我聪明，一般人我真不告诉她。”

“= =！”

李金葵叉腰气呼呼道：“叶竹，你脸皮太厚了！”

叶竹微笑：“不要自我怀疑，你也可以的。”

李金葵气得抡拳而上，叶竹以钱喜妞做护盾左右横跳，脸上是得逞的笑意。

护盾——钱喜妞发出无情嘲笑：“哈哈哈哈哈……小葵你咋就是说不过小竹呐？”

郭春芽被嘻嘻哈哈的三人影响，低落的心情被抛在脑后，忙前来拉住李金葵的手，苦口婆心劝道：“小葵，今天大年初一，我们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李金葵闭眼深呼吸，扯嘴咧笑：“我要开心，开心，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