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泽啼笑皆非:“你还...挺幽默的。你要知道这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寒宫主身边,的确不是逍遥之地。”
温萦的笑容渐渐褪去了,半晌才道:“不说这个了,卢阁主在吗?听说他在长安。”
李长泽道:“卢阁主素日颇忙,你找他何事?”
温萦道:“我母亲去世前曾留下一把琴,叫做九霄环佩,不知所踪了。我想找回这把琴,想问问听雪阁有没有什么消息。”
李长泽眉心蹙了起来,目光奇异地盯着温萦:“你忘记了那把琴在何处?”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温萦不知他怎么会有这般惊讶的神色,“按理说这把琴母亲应该是留给我了,但前段时间我因为一点意外,失忆了,忘记很多以前的事情,实在是想不起来。”
李长泽神色渐渐放松了下来,半晌才慢慢道:“你失忆了,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温萦点点头:“就想起了一点点没用的而已,我能见见卢阁主吗?”
“不必见阁主了,”李长泽叹了口气,“我知道九霄环佩的去向。”
温萦眼中一闪:“真的?”
李长泽抿了抿唇,眼睛也瞟向了窗外:“上一次九霄环佩现世,是在阙天盟桓护法手里。我拜访罗盟主时曾听过他弹了一曲平沙落雁。不过没过多久桓护法就去世了,九霄环佩应该也还在阙天盟罗子桐的手里。”
温萦有些震惊,但马上理解了过来。桓君宇因为某些原因投奔了阙天盟,临走时留给自己一块玉佩和一首诗,自己也一定是把九霄环佩当作信物送给了他。但是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被罗子桐掳走时她说那块冰飘花的玉佩是桓君宇留下的最后遗物,显然是不知道九霄环佩的存在。
情绪又低落了下去,温萦想到记忆中那个粉嫩嫩的小包子,问道:“桓君宇是怎么死的?”
李长泽道:“阙天盟说是病死的。他十六岁去了阙天盟,两个月就被提为护法,不到十八岁就病死了,你说他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温萦本来想说什么,听到这句话,心里忽然像扎进去一根针似的生疼。她望着李长泽,老半天才问道:“他为什么要去阙天盟?”
李长泽摇了摇杯子里的茶,略低下眼:“这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当时江湖上确有他是罗盟主私生子的传言。”
温萦不屑道:“别胡扯了,他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是罗正兴那头猪的儿子。”
李长泽笑了笑:“是啊,的确荒诞。”
温萦看着杯中打卷儿的茶叶,没再说话。
看着她有些发灰的脸庞,笑意全无的嘴角,李长泽许久才说道:“温姑娘你也别难过,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事想也无益。”
“说得容易,”温萦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桌子上轻轻敲着节奏混乱的拍子,“我要是能控制自己想些什么,我就不是人了,成神了。”
李长泽也觉得这样劝人的话有些劣质,笑了笑:“那我带你去散散心可好?”
“去哪里?”温萦看着他。
李长泽道:“明日千蘅大侠和云肃山庄庄主白严声在望月台决斗,我必然是要去观看的。望月台景致甚美,两人武功又是顶尖的,你同我一起去吧.....不过,你若是要回银月宫也可以。”
“我不回去。”温萦立刻拒绝,想起明日洛婉君要来,就更不想横插一脚打扰了某些人的兴致,“我跟你去。”
李长泽欣然道:“好,不过我还有个朋友要约。今日暂且不回薰风园,你同我去见见那位同行的朋友。”
温萦有些犹豫:“你的朋友我去见不合适吧,又不认识。”
李长泽道:“你认得他的,奉天沉烟园,我们一同喝过茶。”
原来他口中所说那人,是奉天上官家的嫡长孙上官天瑜。这家伙新婚燕尔没多久,就抛下娇妻来了长安。他不会武功,却十分喜欢看人比武,于是硬要跟着李长泽去看决斗。
而对此,上官天瑜的口径是:“我是来长安看两个铺面的,顺便看看大侠比武,有何不可?”
他在长安城有府邸,是一座看上去便十分贵气的三层小楼。李长泽温萦两人去时,他正在三楼阳台对月饮酒,听着两个穿得甚是大胆的优伶唱曲。月琴声缓,娇语缠绵,再来一壶寻常人家喝不起的陈年芳醪,富家纨绔的生活就是这么快乐。
见到李长泽和温萦两人,他满脸欣喜,吩咐人来上酒菜。李长泽挥挥手道:“我们俩就是来蹭你两间屋的,吃饭什么的等会再说。”
“好说,我这别的没有,住的地方管够。”上官天瑜立马让人收拾了两间房出来。
温萦心情不好,不是很想和两人吃饭,于是假托了个借口留在房中了。房间收拾得干净雅致,摆件多金玉器物,十分有暴发户的味道。房间在三楼,打开窗户正对苍穹,可见长安琉璃楼宇一角飞檐。
在这个角度,也恰巧能看见银月宫前境的两块绝巘石壁。
温萦闭上眼深吸了两口气,猛地关上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