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铃声响过之后好久，胡南实也没有到教室里来巡视，这一点也不像胡南实一贯的行事风格。

程英桀频频往窗外张望，最后实在沉不住气，和元尹念叨说，“哎，你不觉得奇怪吗？老胡怎么还没来啊？”

“你等他干嘛？有问题要问他？”

元尹握着笔，面前摊着数学卷子，却连名字也没写上去，只是在演算本上随心地画画，程英桀一和她说话就心虚地关上本子。

“画的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我看看！”

程英桀趴过来要看，元尹立马把演算本藏到抽屉底下，把他推回去说，“没什么！涂鸦之作，不足挂齿！”

程英桀撇了她一眼就开始写卷子，元尹真的很佩服程英桀这种能一秒钟进入学习状态的功力。

“一直看着我干嘛？没有事情要做吗？”程英桀觉察到元尹一直盯着自己，抬起头看着她空白的卷子说。

元尹继续看着他，歪着脑袋问，“喂，你还没说找胡老师什么事呢！”

“奥，就...我们的事...还有换座位的事。”他低头继续看着自己的卷子说。

“那不用了，我都已经解释过了！”元尹在卷子上写上名字，得意地说。

半个小时前，元尹吃过午饭，让省省、安冉先回教室，一个人去办公室找的胡南实。

元尹进去的时候，胡南实脸色很苍白，看上去整个人都很疲惫，但还是强撑着站在办公桌前，改今天早上刚交上来的作业。

元尹敏锐地感知到胡南实身体不适，关切地说，“胡老师，坐下休息会儿吧！”

他皱着眉无力地摇摇头，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找我，有事吗？”

元尹看到他说话都已经很吃力，意识到他可能病得很重，走到他旁边，就要扶他坐下。

胡南实赶紧摆摆手，右手扶住腰说，“我老毛病犯了，腰疼，坐不下去！”

元尹忽然想起胡南实有腰椎间盘突出症，平时上课的时候，偶尔需要停下来，扶着腰休息一会儿，才能继续往下讲。

只是没想到，他的病，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都没办法坐下去，只能站着批改作业了。

胡南实艰难地挤出一个笑，问，“你找我，是想说，家长会的事吧？”

元尹点点头，解释道，“胡老师，其实，我和程英桀，我们真的就是特别好的朋友！”

她说完，自己都感觉，这个解释苍白无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胡南实把最后一本作业批改好，微微皱了皱眉头，抬起头说，“我相信你们！”

元尹定定地看着胡南实，没想到本来做了十足的准备来接受质疑，却忽然受到了肯定，就好像是明明做了最坏的打算，最后却意外地出现剧情翻转，那样令人惊喜。

“元尹，你回去也给程英桀做做思想工作，他妈妈其实是关心他的，只是每个家长爱的方式会不一样，如果，他和妈妈多沟通，就会多了解她一些！矛盾冲突也就会少一些！”胡南实背靠着桌子，声音很轻却很有力地和她说道。

胡南实说话总是能一针见血，精准地抓住事情的关键，一点都没有老师那种啰啰嗦嗦的职业病。

“知道了，胡老师！我会的！”

元尹感激地看着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胡南实忽然开口说，“走吧！我们一起回教室！”

元尹抬头看了看办公室墙上的挂钟，比以往他去教室的时间提早了不少。他正要去抱那堆作业，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过来，身体一倾斜，差点摔倒，好在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椅背，作业本却掉落一地。

元尹赶忙跑过去，扶住他说，“中午就别去教室了，我扶您回宿舍休息吧！”

他正想坚持，又一波疼痛覆盖过来，他的眉头更紧地皱在一起，整个人趴在椅背上，疼得冒冷汗。

“胡老师，您这腰椎病已经很严重了，得去医院看看！”元尹看他疼成这样，但是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弯腰去捡地上的作业本。

他才40多岁，这么下去，还不等退休，身体就垮掉了。

“没事！看了，医生也只会说多休息！”他喘了口气，在抽屉里翻出一瓶药，倒了两颗在手心，就着开水吞了，接着对她说，“那麻烦元尹，先扶我回宿舍吧！”

从明英实验楼的化学组办公室，回体育馆对面的教工宿舍，差不多有半公里的路程，胡南实走一段就要休息一会儿。

元尹搀着胡南实，陪着他一路慢慢走，她忽然觉得和老师交流也没那么可怕。比如她的班主任，胡南实表面严厉，但内心却很温柔，而且他现在病了，就像是一个需要她照顾的长辈。

求是楼外面透明的玻璃墙上印出了整片蓝天和白云，他们从前面经过，元尹盯着玻璃看久了，忽然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玻璃里面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只要她一头扎进去，就是另一个未知的时空。

“元尹，我们休息一下吧！”胡南实说。

“好！胡老师，您慢点！”元尹扶着胡南实，很慢很慢地在求是楼前面的阶梯上坐下来，背对着玻璃墙，她在他旁边安静地坐着，抬头望着眼前真实的蓝天，过了许久，转头问他，“胡老师，您是怎么确定，我和程英桀没有在早恋的？”

胡南实扶了扶眼镜，嘴角抽动了一下，说，“你觉得早恋应该是什么样的？”

元尹没有早恋过，也没谈过恋爱，她自然是不知道，早恋应该是什么样的。

“胡老师，我也没早恋的经验...不过，我觉得早恋也算是爱情，既然是爱情，那应该是炽热的，是强烈的，是朝思暮想，是占有。”说完，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又抬头补充道，“奥，书里说的，我书里看的！”

过后还是觉得不对，重新解释道，“胡老师，不是，我平时也不看那种书的！其实我就是听别人说的！您看，您问我问题，我总得回答吧！”

“好了，你不用紧张，就随便聊聊！”胡南实眯起眼睛，看起来更和蔼了，“你也说了，爱情是想要占有，你觉得你和程英桀之间是这样的吗？如果他和别人玩，我指的是女生，你会生气吗？”

元尹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说，“不会！他和谁玩都没关系，因为我知道，我在他心里也很重要。”

“这就对了！你和程英桀，你们两的感情是包容的，平等的，是惺惺相惜，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元尹，朋友之间的感情虽然不像恋人那样热烈，但能持续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