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离王府的松苑之中,齐治颖正在指导齐治睿练剑,时令已入深秋,院里种的树被轻风这么轻轻一吹,便大把大把地往下落,所以若蜓与若蝶不得不每天上下午各扫一遍。
若蝶正在低头扫着院子,突然一个玄色靴子从自己眼前掠过,禁不住抬头瞅了一眼,正是日思夜想的卢怀义,见他腰间系的正是自己前不久送他的腰带,心里的情绪更加翻腾,直直地盯着卢怀义的背影。
若蜓实在看不过去了,姐姐的眼神太急切了,都要把人家的后背看出洞了,是个人只要注意到她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其中的波涛汹涌了,若蜓下狠心拧了一下若蝶的胳膊,才使得若蝶收回了炽热的眼神,收敛情绪,漫不经心地扫地。
齐治颖见卢怀义来王府,猜到应该是有事禀报,停下了和齐治睿正在舞的剑,两人将剑置于桌上坐下休息,接过元兆、依清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齐治睿终于轻松了,这几日每天被七哥变着法子陪他耍剑,齐治睿感觉自己的筋骨都要被拉开了。
倒了一杯茶水喝下肚,齐治颖方开口问卢怀义所来何事。
“回禀殿下,末将将那日成王殿下去营中接触的人都盘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事情,不过莫湛这个人,末将觉得需多注意一下。”
“他怎么了?”齐治颖并不知道这号人物,想来应该是个小角色没有多注意,便出言问道。
“那日在营中,他与成王殿下接触最为密切,而且在末将审问他的时候,他好像已经事先准备好了所有问题的答案一般,对答如流,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极好,过于镇静,让人害怕,那素质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小的守备。”
“你这么一说,确实该好好留意,你可有观察他这几日的行程?”
“有,在盘查完他之后,末将就派人跟踪了他几天,但是他除了在营中待着,就是在家里,因为近来无战事,所以誉王殿下准予营中守备及以上头衔的头领隔两天可以回家住上一晚。”
“还是先派人跟着吧,若是再跟几天,还是没有什么异样的话,就不用跟了,若是有异样,立即向本王禀报。”齐治颖把玩着手里的杯盏,仔细思索了一番,瞒天过海总归不可能,时间一长,狐狸尾巴还是会露出来的,所以需要耐下心来。
卢怀义将齐治颖的吩咐放在心里,汇报完情况自然是要告退,一听卢怀义要走,若蝶将手中的工具塞到若蜓手里,欢欢喜喜地快步到齐治颖面前,端起桌上的茶壶及托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殿下,杯中的茶有些凉了,奴婢去给你换壶热的。”
也没等齐治颖答复,若蝶端着东西转身就走,步子都有些轻快,搞得齐治睿都发现了,咽下嘴里的茶,喊道:“小蜻蜓,你姐姐高兴什么呢?”
若蜓心里自是知道的,但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回道:“不知道,可能这几日比较轻松,精神恢复了。”
齐治颖心里发笑,这小丫头,还惦记着前几日他让她做所有差事的偏心安排呢,每每看到若蜓这样心里不满,却面上掩饰的很好,什么也不说的时候,齐治颖就想逗逗她。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齐治颖送至嘴边的杯子就这么停下了,目光悠悠地飘向若蜓,片刻后收回,命令自己摆脱这个想法,不断告诉自己,真正应该多关注的是若蝶,那才是要放在心上的人。
知道若蝶在后面追上来的卢怀义,刻意放慢了脚步,待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卢怀义转身了,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看着卢怀义腰上的东西,若蝶脸上一阵发热,不只是喜的还是羞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看着卢怀义的眼睛,若蝶先开口问道。
卢怀义走向前,见她一直端着茶壶,伸手接过让她轻松一点,“脚步声从松苑就一直跟着,我就猜到应该是你。”
“那你就任我追着你,也不停下,害我追了这么一路,手都酸了。”若蝶甩了甩手,一直端着茶壶追卢怀义的脚步,步子比较快,手腕确实酸。
“只有这里人比较少,说话比较方便。”听到卢怀义的话,若蝶环视了一下四周,还真是。
“我送你的腰带还喜欢吗?”
“喜欢,所以今天系上了。”
听到这话,高兴是肯定的,可害羞也是真的,若蝶的脸一下就红了,也不敢再直视卢怀义的眼睛。
卢怀义也不拆穿她,将托盘递回了若蝶手里,“不早了,赶紧回去,莫让别人瞧见,等我攒够了银两,就向王府讨要你的卖身契。”
若蝶的脑袋嗡嗡的,低低地“嗯”了一声,不敢相信刚才那番话是他这个榆木疙瘩似的人说出来的,一脸娇羞地原路返回,殊不知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卢怀义的脑袋也懵懵的,毕竟这些话他之前也没说过。
这还是多亏了前几日乐将军乐青凯开导他。
那日,他在营中拿着这条腰带走神,被将军撞见,就问起了,卢怀义又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就实话实说了:有一个女孩给的,还是人家亲手做的。
乐青凯问他在纠结什么,他说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乐青凯告诉他,这是那个女孩在告诉他,她惦记着他,说的卢怀义从脖子往上都是红的,虽然他有点黑看不太出来,但却是真的又红又热了。
他问乐青凯,他要怎么做,乐青凯跟他说,如果看到这个女孩就欢喜,不见这个女孩就想着,那下次见这个女孩的时候,就把这条腰带系上。
卢怀义恍然大悟,乐青凯交代他,若是真的想要系上,就老老实实给人家一个承诺,然后,卢怀义静静地等着这个“然后”之后应该怎么做,乐青凯说道:“然后,去誉王那领十棍,作为胡思乱想、不好好训练的惩罚。”
卢怀义挨了这十棍子,就开窍了。
所以他今天系上了腰带,还告诉若蝶“我会拿回你的卖身契”。
齐治睿被迫跟着齐治颖练了几天的武功,实在是受不了了,没有一点意思,还整天被训练的四肢酸痛。他一个都城的随性王爷,又不是齐治颖那样上战场的人,整天没休止地提内力、练武功剑术干嘛,跟人打架吗?
若蝶把换来的茶水端来之后,齐治睿拦住了若蝶将要斟茶的手,给齐治颖倒满一杯之后移到齐治颖手边,试探地问:“七哥,明日跟我去乐坊听曲吧,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心里合手默念:七哥,求你了,一定要答应啊,再练下去我骨头怕是都要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