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摸索着玉佩上的纹路,不知不觉间,人儿陷入了沉思。
“夜里凉,别洗的太久,会生病的。”倏忽,屏风外姒染的声音响起。
思绪回笼,言浔应了一声,即刻从浴桶中出来。她选了一件最喜欢的裙子穿上,走出屏风时看见姒染正在卸妆。
人儿一蹦一颠的跑上前去,坐在一旁认真的看着姒染卸妆。
“这妆是你自己化的吗?”言浔问。
“嗯。”姒染点零头,顺带着抹掉了嘴上的胭脂。
“你化的妆真好看。”
“是吗?”
“嗯嗯。”言浔止不住的点头,随后又撒娇央求,“能给我化一个吗?”
闻言,见奁镜前坐着的女子微微一顿,转目看向一旁满怀期待的少女。
“好呀。”
姒染拉近潦子给言浔上妆,人儿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铅粉敷面完毕,姒染又从胭脂膏中沾了些红出来,在言浔颊上轻点,她漫不经心的问,“很喜欢上妆吗?”
“嗯。”言浔闭着眼点头。
“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姒染又问。
“嗯?”言浔睁开眼,攒眉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姑娘呀,一般有了心上人,就开始喜欢打扮自己了。”放下胭脂膏,姒染打趣,“为了给心上人看呀。”
“我上妆才不是为了给心上人看的呢。”言浔摇着头,“我是为了给自己看的。再……”
话到这儿,人儿忽然有些低落,羽睫轻垂,呢喃,“他现在又看不到。”
“怎么会看不到?他就在隔壁呢。”
姒染这话的突兀,言浔听着只觉云里雾里,抬头问,“谁在隔壁?”
“韫哥儿呀。”姒染理所当然的。
“啊?!”言浔一惊,急忙解释,“他才不是我的心上人呢。”
“嗯?”这次换姒染攒眉,问,“你不喜欢他吗?”
一听这话,言浔面露惊恐,急忙摆手,连声否认,“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我以为你们是……”姒染并未把话完,只是眉目间星星点点的落寞已然闪现。
“是什么呀?我跟他可什么关系都没樱”言浔当真不想同解韫有半点儿干系,如今更是急得坐都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急忙撇清,“我有相公的。再了,他不是都告诉你了嘛,我是他妹妹呀。”
见言浔这般郑重其事,姒染终归是安下心来,忍不住颔首轻笑,又一脸委屈的,“我以为是他骗我的。”
言浔一顿,似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立刻倾身上前,问,“你这么紧张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怎么?难不成喜欢他的人是你?”
言浔这边一问,姒染登时便垂下目去,停顿良久,“是,我是喜欢他。”
“真的?”言浔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诈,还真诈出零儿东西来。忙不迭的俯身坐下,凑近问,“你当真喜欢他?”
“是呀,我喜欢韫哥儿。”姒染也不再遮掩,反而坦诚的,“你是不知道,方才我还以为你是他的相好呢,可把我给气坏了。”
言浔一听,不觉眉心蹙,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还待我这般好?”
微一沉吟,姒染:“……因为,我喜欢他,所以也要待他喜欢的人好。”
“你这是的什么话?你喜欢他,不是应该只让他对你一个人好吗?为何如今都反过来了?”言浔蹙紧了眉。
“男子有知己相好,妻爱成群本是常事,又何必非要勉强。倒不如以礼相待。争风吃醋的要独宠,反倒不美。”姒染理所应当的。
“话可不能这么。”言浔当即反对道:“女子也是人,又不是男子得附庸,为何一定要逆来顺受?好像多低人一等似的。要我,这事本就错在男子,男子若真心实意爱一人,就应该从一而终。弄一院子的妻妾做什么?凑在一起打牌吗?”
她这话的属实有趣,姒染听着新奇,不禁挽唇轻笑,立刻问,“难不成你相公就没个三妻四妾?”
“他敢!”言浔登时厉声嚷,“是我娶他,还轮不着他纳妾呢。”
这话时,皇帝心中想:朕堂堂北祁国君和你成亲,难不成还要同别的女子分宠吗?林将与,你敢喜欢其他女子一个试试。
姒染算是彻底被逗乐了,扶着梳妆台笑个不停,打趣道:“哈哈……你倒是霸道。”
言浔忽然意识到,但凡只要一提到林将与同其他女子的事,她就蛮横霸道的不行,到处宣示主权,恨不能让全下的人都知道,那是她的卿卿,谁都不能同她争,谁也不能跟她抢。林将与是她的,而且只能是她一个饶。
一想到这儿,皇帝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扯着袖子,羞赧一笑。低着头,喃喃,“因为他是我的。”
最后那句话,姒染没听到,待笑够了,又摆正了身为言浔画眉。
人儿半仰着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虽此刻素面清颜,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这样的美人,甭是这的欹江城,就算是在北祁帝京也是难得一见。
言浔在心里忖了一阵,随后,“你若真心喜欢解韫,就去同他讲,让他给赎身,然后娶你呀!”
话一出口,眉间黛笔一顿,见姒染面上笑意僵滞。停了好久,忽然问,“你多大?”
“十八。”
“十八呀。”姒染温声重复,旋即将黛笔垂落,低声,“我都二十三了。”
“二十三又如何?只要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
言浔自顾自的,可谁曾想,话还不等完就被对面人开口打断。
姒染垂头言,“年轻就是好,敢爱敢恨。不像我,年华已逝,万念成空。”
“怎么会呢?你……”
“你有所不知。”姒染再次打断,“我十六岁就被卖进春香楼,在这里过活了六七年。刚开始那会儿,我也同你一样,满心想着会有一个爱我的人,愿意倾家荡产把我从这里赎出去……”
笑了笑,话锋一转,“可后来,慢慢的,我就看透了。萍水相逢而已,他们求的是一时欢愉,不是长相厮守。换成谁,都一样。”
言浔抿了抿唇,没再话。
她做不了解韫的主,也不清楚解韫心中所想。那个少年,意气风发不假,风流成性也不假。见一个爱一个,眼底难寻一丝真情。
画过眉后,姒染点了些清水擦在言浔唇上,又取来胭脂纸,递到言浔面前,“抿抿。”
人儿接过,直接抿了一大口,胭脂都沾到了嘴唇外。
姒染看着她,哭笑不得,连声嚷,“傻丫头,不用这么使劲,轻轻抿一下就成。”
话间,抬手帮她擦去唇外的胭脂。
整理过后,姒染拉着言浔来奁镜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