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哥,你和猪肉西施的婚事儿怎地吹了?”
这天,魏述和王七又来到风月之地偎红倚翠,欢乐时刻,魏述见王七累得大汗直流,不由取笑道:“我不有个孩子嘛,一直没与她说,昨日不慎被她撞见,婚事便吹了,那贱人还说我居心不良,真是气煞我也!倒是你光棍至今,是不是身体太虚,无人瞧得上?”
“屁!”王七用手背擦了擦止不住的汗水骂道:“我懒得找罢了,你也真够缺德,不提前跟人家说,人家怎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如此无赖,难怪嫂子要撇下你们父女……啊,我不行了。”
事毕,王七一脸萎靡躺在床上,整日寻欢毫无节制,令他身体严重内耗,两眼无神,泪堂发黑,发丝稀疏,反应迟钝,夜不成寐,体力犹如垂暮老人。
魏述兴尽,将红倌人赶出房间,给自己点上烟斗,边抽边道:“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岂由得了她?只可惜没有得到她的身子,也怪我不够精明,几日出远门不在家,那贱人上门寻我,结果撞见小女。哎,孩子实在他娘的是个累赘,真想一刀杀了。”
“你下得去手?”王七有气无力爬起来问道。
“怎地下不去,就是尸体不好处理。”魏述提起裤子,靠近窗户手扶窗沿,眼露精光。
“我不信。”王七摇了摇发晕的脑袋,道:“你若下得了手,我把我妹妹输给你。”
魏述敲敲烟斗烟灰,道:“你小子说话能信?”
“你说胡话,我也跟着你说喽。”王七笑道。
魏述看见下方的街面上,耿绍昆灰头土脸地坐在墙壁旁,拿着个破瓷碗乞讨,有人认出是耿绍昆,招呼大家过来围看,还有人朝他吐口水,“咦,那不是耿少爷么,怎地这般落魄?”
“魏哥你有所不知,前日耿绍北和殷杰被查出是邪道中人,他们使用阴阳合欢的邪术,吸干一个姑娘的阴元,把人家活生生给吸死了,还伪装成一桩杀人命案,想要陷害耿绍昆,结果被云隐宗的首席弟子蒋丰年给捅破了,全都送进大牢里了,家产全部充公,毕竟是邪道中人,不可姑息养奸,这耿绍昆平日里也不学无术,无一技傍身,可不落得今天这个地步。”王七凑到窗边望见耿绍昆的惨样,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昔日耿绍昆把他当狗一样使唤,不过去踹他两脚都算是好的了。
这时李六路过此地,见到耿绍昆被众人欺凌的惨样,出声取笑道:“底层贱民的日常总是充满欢乐,每每见到他们相互倾轧可谓我人生一大乐趣,当初昆绍大少爷这般对小人说道,小人记忆犹新哇,只是没料到绍昆大少爷也有今日,哎,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耿绍昆心若死灰,抬眼扫了李六一眼,又垂下眼,不言语。
耿绍北和殷杰经过审讯,将择日推至街市口枭首示众,耿绍北因为年轻时为人放荡,生下耿绍昆就丧失了生育能力,整个耿家就耿绍昆一个独子,他又飞扬跋扈,刚愎自用,几个远方表亲都不屑他的为人不肯接济他,那些酒肉朋友只是逢场作戏,更不可能收留他。
“耿大少爷,您脑袋里装得这么多水,不如小人举荐您去当纤夫吧,您会水吗?哈哈哈哈哈!”李六落井下石,尽情嘲笑,他知道耿绍昆现今奈何不了他。
魏述倚窗道:“奇哉,耿绍昆不是耿绍北的儿子么,他怎会害他?”
王七道:“历史上弑父弑子的事情还少么,估计是触到耿绍北的逆鳞,不过魏哥,你要真觉得孩子是个累赘,不如卖到这里,又可摆脱累赘,又可钱拿,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你娘的!我还要不要做人了。”魏述踹了王七一脚,“把她卖了邻里如何看待我魏某人?”
“耿大少爷怎么不说话了啊,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小人给你揉揉?”李六说着去掐耿绍昆的脖子。
耿绍昆脖子被掐住无力反抗,哀嚎道:“饶,饶了我吧。”
“来,狗叫一声听听。”
“汪。”
“大声一点你他娘的!”
“汪!”
“滚开。”
李六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扭头一看,不满道:“呦,这位不是云隐宗的那谁嘛,碍着您了?”
“滚。”薛少明语气重了几分,手按住腰畔剑柄。
“行行行,我滚我滚,他娘的。”李六小声叫骂着离去。
耿绍昆瞄了薛少明一眼,道:“你想我学狗叫还是狗.爬?”
“你往后去云上宗也罢,去傲天宗也罢,都由你,只是你这性子该收一收,否则无论到哪里都吃不开。”薛少明递出一个包裹,里面装的是张采亲笔写就的举荐信,和一些盘缠。
“你为何帮我?”耿绍昆颤声道。
“不是我帮你,是你已故的爷爷和张师是至交。”薛少明抬脚离去。
耿绍昆鼻子一酸,对着远去薛少明躬身一拜,抓起包袱行向远方。
王七往后一退道:“那就卖到邻镇,谁也不知,反正三岁小儿能懂什么,不记事的。”
魏述觉得真是个好办法,说干就干,两人穿上衣裳,径直奔回老家,途中碰上李六,三人蛇鼠一窝,一丘之貉,互相通气,李六听后建议卖给潘阳镇郊外一处山头,他在哪儿有个熟人,专干人口买卖的勾当,魏述的前任妻子也是从那里买来的,有李六出面,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爹爹,我们去哪儿?”女童在魏述怀里问道。
魏述嘿嘿一笑道:“爹爹带你去个好地方。”
在李六的带领下,三人来到潘阳境内一座小山头的山脚,山脚处坐落着两间木屋,一间卧室一间豢羊,表面上是牧羊人,实则是人口贩子,屋里的羊也没有几只。
三人和人口贩子兆四交谈砍价几句,便谈妥成交这笔买卖。
魏述得了银两,自然要分给兄弟们一些,王七道:“魏哥,咱仨往日在端阳横行霸道惯了,现在失去耿绍昆这个靠山,得另谋出路。”
李六道:“不错,我看那些镇民对咱们颇有微词,再呆下去的话,怕是要被检举,那可不妙。”
“你们不能走。”背后传来兆四的声音。
“兆四爷,怎地了?”李六回头问道。
“哼,你们看看四周。”
魏述等人环顾四周,脸色一沉,一个蓝衣剑客正踩着种植柳树的黄土官道,正缓步而来。
“人不是我们引来的!”魏述道。
蓝衣剑客拔剑笑道:“这点我可以证明。”
兆四眼睛微微眯起,他戴着一个黑色眼罩,仅剩的一只左眼透露出凶光,他身边跟随十几条恶犬,与三个身强力壮的持刀汉子。
兆四现年五十五岁,口腹之欲旺盛,好吃懒动,故而大腹便便,脸上鼻部空洞,长相极为丑恶不堪入目,年轻的时候独身一人上山砍柴遇到熊瞎子,被弄伤一只眼睛一只鼻子,严重破相导致订下婚约的女方悔婚,而且同村无一人瞧得上他。
人有两样东西不能丢掉,一是生命,二是健康,兆四丢掉健康变成面部残疾的人,为了治脸花光家里所有积蓄。有人说思想上的残疾比身体上的残疾更为可怕,这点兆四无法认同,他当然明白人生难免跌倒,可这一跤实在跌得太惨,称之为跌至深渊,跌出灵魂也不为过。人人都有远见,人人都知道吐故纳新,可是今后的人生路一片黑暗,怎么看都是黑暗,又能如何奋进呢,兆四毁容之后找工
作与求偶屡屡碰壁,加之自身心理不成熟导致亲友日渐疏离,经济与精神的双重拮据使兆四日渐阴郁,走火入魔,求人不如求己,求己不如求魔,夜狼国不完善的律法机制给了兆四可趁之机,他敛财目的只有一个,购买上品的练气丹药与炼气秘籍,练出金丹铸成元婴,一旦成为强大修道者,更易攫取金钱,有了更多的钱,便可以找最好的大夫医治面容。
或许有机会变成一个正常人。
兆四听说淬体期修士能够控制血液流速与流向,使得衰老速度大幅减缓,并为自身洗筋伐髓,十岁的淬体期修士,看起来与四十岁的中年人无异,修成大道重返年轻无疑是兆四,乃至所有修道者的梦想,可惜兆四只有凡根根骨,三十年修炼下去也只到达筑基修为,修成大道终究是一个无法企及的梦想。
兆四奢求一个根本无法完成的梦想无疑不切实际,而今天这个蓝衣剑客,将是他魔道之路的一大阻碍。
“人贩头头竟然也学修道,可悲!”蓝衣剑客拔出剑来,剑鸣如出谷黄莺,清脆悦耳,可在兆四听来却犹如丧命之钟。
魏述道:“别妄动,他杀气很重,我们动,他很可能先杀我们。”
“完了咱们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王七一脸紧张,两腿打颤,快要吓尿裤子。
李六道:“不怕,兆四爷是筑基高手,不可能输的。”
蓝衣剑客正气凛然道:“品相好的卖掉,不好的打断手脚割掉舌头剜去双目,丢到街上乞讨,人如牲口肆意践踏,兆四,你丧失人性,沦为野兽,我今日肃清此地替天行道,将你就地正法,你还有何话可说?”
兆四冷笑道:“我无话可说。”
“看来你有话可说,你说吧,我这把名剑不斩无名之鬼。”蓝衣剑客抚摸手中银白利剑。
“你要我说什么,我今日已是必死,多言无益。”兆四看到蓝衣剑客额头三圈道纹,自己手中又无神兵利器,知道今日九死一生。
但是他不会乖乖领死,一个人落入虎口也总得挣扎几番,即便知道于事无补,但是依旧本能奋起反抗,只有这样才有一丝丝获救的机会。
这一线生机兆四不愿放弃,对方只比他高了一个境界,拼死一搏未尝没有机会逃脱。
“好个多言无益,方才讨价还价,话倒是多得很,这等不义之财,汝等拿得安心?不会做噩梦?”蓝衣剑客杀人诛心,缓步而行,他看出以兆四为首的三人包括这十几条恶犬眼冒阴森绿光,有可能食过人肉,没想到向来太平的夜狼国,也会存在这种阴暗不法之地。
“少废话!上!”兆四一声令下,恶犬扑出,同时三个汉子猎豹般飞出,竟然跑得比狗还快。
蓝衣剑客与两个汉子错身而过,两个汉子身子一僵,随即无声无息倒向地面,惊地一起枯黄落叶。
剑光一闪,十几只恶犬悲鸣连连狗命不保。
李六惊得张大嘴巴:“魏哥,这他娘的是神仙吧,怎地这般厉害?”
魏述强装镇定:“少见多怪,金期修士,大宗门可是一抓一大把的。”
“到你了。”
“别过来,过来我就掐死她!”兆四见机不妙,手掐住魏述之女的脖颈,一步步返身退回房内,房内有更多人质供他挟持。
兆四眼睛死死盯住蓝衣剑客,右手往后推门,没料到房内早有一人埋伏多时,闪电般探出一指点住他后背要穴,顿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是筑基期修士,调动体内真气冲击穴位,可惜刚刚冲破穴道,下颌又吃了一拳,头晕眼花身体不由自主倒向地面。
蓝衣剑客出手果决,兆四还未倒地,又送出一剑送兆四归西。
“跑!”魏述当机立断撒腿狂奔,李六自然也不能落下,二人穿过丛林狂奔不止,王七被女色掏空身体,不仅反应迟钝起步慢,奔跑速度也远不及魏述与李六,一下就被拉开几十米距离,心中暗骂:表面兄弟,表面兄弟啊!
“不必跑了,三位。”蓝衣剑客身形一晃,扣住王七肩头,王七顿时动弹不得,接着魏述和李六也被逮了回来。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魏述磕头如捣蒜。
“挖个坑把尸体埋了,再把他们衣服的穿上。”蓝衣剑客扒去兆四的衣服穿在身上,再把圆形眼罩戴上,他的易容手段还算高明,胡须一粘,小腹处加些衣物,一挺肚子,还真挺像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