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嘴角堆笑。秋璃捏了一下方银火的手臂,笑道:“二虎哥今天‘观道’呢,来不了。我陪你逛天莲派。”
《灵修》有载:“人开灵即有灵域。灵力淬体,流经灵域,便生道痕。夫道痕,日积月累之功,修为之精髓也。人各有遭遇,道痕种类、多少亦不相同;善火者炎道,善气者风道,故生流派。”
所谓‘观道’,就是以外物观测一位新晋灵师的先天道痕种类、多少,来为他规划最适合的流派。
方银火以前读不懂,便拿起书问祁连道痕是什么,祁连解释说:“你们护卫队上山打猎,是不是每抓到一只猎物,就在本子上记下一笔?”
方银火点头。祁连道:“灵力也是这样。你每次灵驭,灵力都会在灵域上‘记下一笔’。捕获到的猎物越多,证明猎人越厉害;灵师的道痕越多,就证明他对某一流派的理解越精湛,使用越熟练。”
方银火恍然大悟:“也就是说,道痕是灵师熟练程度的反应。”
祁连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续道:“道痕作用于灵域,它能改变灵域的属性,特质,间接影响灵力的种类。流派就是这么来的。我的灵域主要是土道道痕,所以我是土道灵师。你天海叔灵域上刻的是力道道痕,所以他是力道灵师。”
方银火不懂,但还是做出了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
祁连见他迷茫,自知说的不好,便补充道:“道痕的种类不光受到后天修炼的影响,更多的是先天遗传。比如你赵叔他们家,代代都是炎道灵师。所以二虎还未观道,他大哥已经开始教他炎道灵术了。”
方银火笑道:“这么说,月睛以后是土道灵师啰?”
祁连一阵迟疑,随后哈哈大笑。
……
等到方银火从天莲派出来找到客栈,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本想厚着脸皮在天莲派住一晚,但是赵二虎突然冲出来把他撵走了。
方银火蠕动着身体,在床上左滚来右滚去,始终睡不着。这其实不怪他,而是这张床又窄又小,还没有蚊帐,比起他在桐鹿村的破木屋也好不了多少。
他打开窗户,冰冷的空气进来,提神醒脑。
“璃妹是水道灵师,赵天香是炎道灵师,按理说应该是水火不相容啊?怎么会走在一起?”
方银火睡意全消,躺回床上把玩天物戒,叹道:“那一把应该押‘大’的。”
数日之前,他在立阳车行租车,结果去得太早,别人还没开门。他百无聊赖,就去赌坊玩了两局。万万没想到,那天背到极点,把盘缠都输光了。幸而有贵人顺路,看见他的仙月门牌,想结个善缘,就雇他当马夫,结伴而行。
想到这里,又想到今天在商铺的尴尬和赵二虎趾高气扬的脸,方银火咬牙切齿,狠狠锤了下枕头。
“仙月门,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脑海中浮现起小时候的画面。
垂垂老矣的方恨草坐在摇椅上,捋着斑白的胡须问他:“孙子,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年幼的方银火放下手中的书,神往道:“我想当《少侠阿宾》里阿宾那样的散修,行走天下,打抱不平。”
爷爷摸了摸他的头,笑呵呵地道:“当散修就没钱买吃的,你还要当散修吗?”
方小火连忙摇头:“不要!我不当散修了!我要像赵大叔一样做官!威威风风的,想揍谁揍谁!”
爷爷又笑,说:“当官你就不能去鹿溪,不能乱说话,不能乱吃饭,每天还得抄一百遍《四字经》。你还要当官吗?”
方小火撇了撇嘴,从柜子里拿出紫金令牌举在头顶,一边转一边道:“那我就像您一样,加入门派,打败天下无敌手。”
方恨草摇了摇蒲扇,眯着眼睛说:“加入门派,你就得天天早起练功,到处打猎,还要时刻担心被撵出去。你还要加入门派吗?”
年幼的小孩将令牌扔在地上,泪珠滚滚,伤心地说:“爷爷,我还是在家里种田吧!”
……
“诶。”
方银火长叹一声,将水壶里的水倒入水盆中,用力搓了搓脸。曙光和灯光交融在一起,倾射在破烂的铁盆上,反射出漆黑又明亮的光。
波风城的雾很大,方银火有些理解为什么城主要修建风车了。
他行走在白茫茫的雾中,头发和眼睛依旧是黑色。
少年从天物戒中取出一块饼,就着雾霭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