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礼仪繁琐，她在深院呆的太久，自然觉得烦闷了些。

今时不同往日，朝局大变，正是政客惴惴不安之时，所以这春祭宴会气氛竟凝重非常。皇后实施，萧丞相被斩，平南将军远赴边塞，一时间丞相之位，掌兵之权全部空缺，各人虎视眈眈，可又都不敢轻举妄动。

皇上江绯也为此伤透了脑筋，牵一发动全身，这两个必不可缺的位置，一旦空置太久未免内忧外患，才提议这个春祭宴会意欲与王爷亲贵们私下商讨商讨。

皇后也没了言语权，只是坐在一旁陪着笑，辛酸得很。傅贵妃却依旧言笑晏晏，仿若尘外的仙子，不理朝事，不问风云。

灵空却知道，眼下一个个虽置之度外，内在的野心却早已萌动。

这些事原不应在女眷面前谈及，江绯为了不让文武百官参与其中，少不得拿这个宴会做借口，好叫人知道，这两个位置空缺着，无伤大雅，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皇后你带着女眷们在千椒阁设宴，朕与众位爱卿随后就到。”江绯提眼吩咐道。

众人起身辞身，一行人退出了德尊殿。临走时，灵空抬头望了一眼慕玠，他也正巧看了过来，眼神相撞，灵空不知慕玠眼中的悲穆之意从何而来，便低下头随着众人退了出去。

坐着宫轿来到了千椒阁，天色已晚。

一众王爷在德尊殿内片刻也未归来，想必此事难办了。北齐虽有联姻之事暂且安稳，可西周还在虎视眈眈，好在南晋国力衰弱，东楚暂时还有喘气的时候。

傅贵妃请旨先开宴席，令众女眷先用膳。

“皇后娘娘近日身体欠佳，就不与各位用膳了，一应听贵妃娘娘的吩咐。”晚宴到了，皇后没有来，确是身边的琼墨来了丢下这样一句。

尽管皇后失势，可她终究还是东楚的皇后，众人也不敢失仪，皆起身谢恩。

这萧皇后此时做这等病态，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按理说，她此刻更加应该来这里，趁着威仪尚存，收复一下人心。何等会撒手把权交于傅贵妃，她也不怕从今往后人人只认这盛宠中的贵妃，不认她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了吗？

傅贵妃静静的看着众人道，“都起来吧，皇后娘娘凤体欠佳，今日就由本宫替皇后娘娘与各位寒暄了。”

龙争虎斗，灵空浅浅一笑，不管如何有傅贵妃在，何愁萧皇后不倒。

“成亲王妃，些许时日未见你，本宫瞧你也消瘦了不少。”

萧王妃起身行礼，“多谢娘娘记挂，我素来有旧疾，一到这个时分就犯，若有冒犯之处，望娘娘宽恕。”

傅贵妃急忙命人将萧王妃扶起，“王妃言重了，本宫只是挂念你的身子，快起来吧。”

“本宫的父亲常常跟本宫提起平南将军，说他是个治军打仗的好苗子，能得他老人家夸赞的，还没有几个人。如今平南将军为国守境，实在令本宫惊叹，你们若有闲余的时间，也去瞧瞧萧夫人。”

灵空听得出，这话并非讽刺，倒是真话。

“是，谨遵娘娘吩咐。”

“华阳郡主，本宫听闻你曾去探望过平南将军，可见你二人交情不浅，你也记得时时挂记一下萧夫人。”

灵空抬头，发觉正被萧贵妃推到风口浪尖，若是承认他二人交情不菲，事必引起旁人枉测。若是不承认，就只能说是奉父亲的命去探望，皇上本来就怀疑此事江信究竟参与与否，现下就更加断定了。灵空暗恼，自己终究处事冲动了些。

正局促之间，江灵卿开口道，“娘娘不知我这小妹的脾性，一向不与外戚兄弟来往的，只是因我照顾母亲没有时间才央她去的。”

灵空侧头，投以感激的目光。

“回娘娘，我虽与将军交情不深，但也有亲戚的情分，必定会顾念萧夫人的。”

傅贵妃顿了顿，才淡淡笑开，“有你们姐妹二人照看，本宫就放心了。”

酒过半响，也不知何缘故灵卿竟喝的醉醺醺，双颊绯红，实在是失仪。她们现在处处小心，原不能被人捏着错儿，何况在这大庭广众。

“哟，纯阳郡主这是怎么了？”傅贵妃在殿上冷冷道，不似往日一般柔和近人。

萧王妃见灵卿如此失态，急忙起身下跪，“娘娘饶恕，小女一向不胜酒力这才失礼。”

“不能喝便不要喝，莫非郡主心里有何郁结，是嫌陛下处置了萧丞相还是发配了萧将军？”

此话一出，令人瞠目结舌，这萧贵妃今日句句针对成亲王府，来势汹涌。

“娘娘恕罪，灵卿万万不敢质疑陛下的裁断。”

见萧王妃与江灵卿都齐齐跪在地上，竟连个开口求情的人都没有。虎落平阳被犬欺，可好歹成亲王还在，这傅贵妃也不至于这般跋扈。

“本宫最是听不得旁人求饶，你们还是去陛下那里讨饶吧。”

“娘娘...”灵空慢慢起身，她本不愿多管这闲事，只是江灵卿一向待她亲切，又处处为她解围，她实在不忍见她受人刁难。

“娘娘实在误会了长姐，这满东楚上下都知长姐性情良善，即便不是曾有两小无猜的堂弟，就是傅老将军每每远赴战场她都忧心忧神，父亲还让她在佛堂上香。如今萧将军远离皇城，她未免忧思过度，实在算不上娘娘说的这般严重，还望娘娘同样作为将门之女，海涵长姐思亲之心。”

傅贵妃不说话，浅笑的看着灵空，眸眼间的平静倒让灵空觉得，她就是在等自己开口。“这样说倒是本宫多心了，王妃与两位郡主快快起来吧。”

“没想到华阳郡主年纪虽小，谈吐却十分了得，与你母亲也不相上下。”傅贵妃的话旁人虽没有过多注意，却叫灵空心下一颤。

旁人听不出，灵空听得出，这母亲说的可不是萧王妃，而是她的母亲林沉毓。灵空颔首，可见傅贵妃与她母亲也有一段渊源。

“娘娘谬赞了。”

宴会结束，众人都依次跪恩离去。

灵空刚行到千椒阁宫门口，便有一个小宫女跑过来。“郡主，皇上宣您去德尊殿。”“皇上可有说何事？”

“奴婢不知，奴婢只是负责传话的。”

云城见状赶紧跟上，不想那小丫头却说，“郡主，去御书房身边可是不能带婢女的。”

灵空侧眼，“你方才不是说去德尊殿？”

那小丫头一慌，“奴婢说错了，是御书房。”

“你是在哪里侍奉的？”

“奴婢...只是乾清殿端茶的宫女。”

见她回答的隐晦，灵空便知这丫头必定有问题，皇上也未必就宣召她了。况且就是宣召也应该是昆仑前来，怎会派一个端茶送水的小丫头。

“你究竟是谁派来的？为何要假传旨意？”灵空冷着眼看她。

果然那小丫头低敛着的头，慢慢抬起看向她，“我们主子说了，郡主聪明非凡不是一般的人。叫我少与你言语，以防露出破绽。不想还是瞒不过郡主。”

灵空冷笑，也不知这幕后的人是谁，派人也不派个聪明人，破绽百出，换谁也会怀疑。

“那你还不快说是谁，云城，把她绑了交给皇上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