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空抬手不小心打翻了茶盏，也打翻了南秋的回忆。

云城急忙上前擦拭，却见灵空目光空洞，浑身颤抖。“姑娘你没事吧？”

萧夫人也见灵空异样，便知她神思混浊，道，“我知道郡主一时接受不了，但这的确都是事实。”

灵空握紧衣袖，她本以为那只是个可怜的女人，深爱着江信却身份卑微，因此求而不得。她本以为那人只是生的太过聪慧，遭人嫉恨，引祸上身。她本以为，这深仇大恨早已报完，没想到却是刚刚开始。

灵空站起来，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她宁肯母亲是个身份低微的妾，也无法接受她竟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她宁肯那只是她的宿命，那些人待她不公，也不肯相信她曾掌握着生杀大权，各国倾灭。那覆手可摧天下的人，就被这些乱臣贼子，荒淫帝王，待蝼蚁一般的残杀。

你叫她怎么不恨！

“郡主，南秋说的只是表面看到的事情，究竟其中又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能依靠郡主替长公主殿下深究了。”

她踉跄走出屋子，云城紧跟着搀扶着，“姑娘，你不要太过伤怀。”

兀得她又想到了什么，若如此江绯该将江信恨之入骨，绝不会轻易放过。那此次叫他出征通关，必有阴谋。

“云城，我们去一趟广陵王府，我有事找慕哥哥帮忙。”

“姑娘...”云城赶紧拉住灵空，言辞闪烁，“姑娘今日已经太过辛劳，有什么事交代我，我去说于广陵王。”

“此事重大，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必须亲自去。”

“姑娘。”云城又将灵空抓拉住，“就是有要事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如先回府歇息明日再去。”

灵空蹙眉，“你何时这样不分轻重了，我这般着急必是有不能等的急事。”

“姑娘...”

灵空站定脚步，回身看向云城，“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云城低着头，声音微弱，“今日...是广陵王殿下的成亲之日。”

“你说什么？”

云城抬起头，“今日，广陵王殿下要迎娶北齐的百里公主了。那日空竹在外得了消息告诉我的，所以今日王妃也去广陵王府赴宴了。”

灵空颤颤悠悠了几步，云城急忙上前扶住，“姑娘，你要仔细你的身体呀。”

“我父亲在通关打仗，他们却要在这皇城张灯结彩，喜结连理？！”灵空喝道，内心不知是悲愤还是感怀，一时间竟没了分寸。

她从未这样大声说过话，到吓住了云城，“姑娘，这是陛下赐得婚，想必广陵王殿下也无法抗旨。”

灵空冷冷一笑，随后又悠悠一叹，内心百种滋味翻江倒海，她原以为自己初尝风月之情，必是万般甘甜，不想却如此苦涩难咽。

笑的是母亲痴傻，为了一个那样的男人，放弃了一身荣耀，满门辉煌。叹的是她由母亲言传身教，注定也要陷入这虚妄的情爱中。

灵空抬头，目光深沉，不乏愤怒。“你随我去这广陵王府，问问广陵王和文武百官，前线将士还在那苦寒之地苦苦坚守，他们凭什么，又有何颜面自享繁华！”

云城急忙拦住灵空，“姑娘万万不可！你素日只说空竹那丫头鲁莽，姑娘怎可犯此错误，实在不该将对广陵王的怨念发泄在众朝臣身上，况且今日皇上也在场，您这岂不是在藐视皇权？”

待灵空停下步伐，云城又悉心道，“这门婚事本是去年就定下的，广陵王再八面玲珑也只是个外戚王爷，皇上的命令他如何敢违抗。至于这其中的算计阴谋那也必定是皇上的主意，广陵王深受其害，您又怎能再怪罪他呢。”

灵空垂下头，她断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处事不惊，只是那震怒之后袭入心上的隐隐痛楚又是为何，痛的是母亲的前尘往事，是江绯的帝王无情，还是那人的花前合衾日。

“我去与他道个贺，毕竟相识一场。”

灵空一袭白衣如云，钗带散落，与这门上的红灯笼格格不入，扎眼得很。

“长安公子？”侍卫认出是她，惊讶的合不上嘴，这温润如玉的公子摇身一变成了倩丽佳人，着实令人不敢相信。

“我没有请帖，可以进去吗？”

那侍卫痴愣了片刻，诺诺道，“圣驾在里面，我等不敢放公...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