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看也未看,踹进衣中,大声道:“刘大人府邸相距有些远,列位不若先家去,辰时再来。”
众人不言不语,也不动。
那衙役低声和两位同差交耳一阵,商量定自己送信,同差守门,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崔义文死后,充任州牧一职的是何盛田的表亲刘曲轫。此人长得方正高大,看着真真是正直平和,实则内心跟个糯米藕似的,本有个七窍玲珑之心,但因为惯会投机算计,全被糊上了。世人都说他现世报,子嗣不丰,小妾娶了不少,但除了造的家宅不宁之外,产量实在是跟不上,人到中年只得了一个儿子,还特别不成器。前一晚家里两个姨娘互相算计,结果反倒旁人得利,很是上演了一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刘大人早就已经麻木了,想着眼不见为净地到正房夫人宿一宿,结果又被唯一的逆子气得吐血。好容易刚睡个囫囵,被十万火急的衙役吵醒。
一听衙役到来,刘曲轫心里“咯噔”一声,他不是那些没见识的衙役,还无知者无畏地想着打趴下敲鼓之人,官场浸淫多年的刘大人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待拿过来状纸一瞧,加上前一晚的心力交瘁和睡眠不足,差点令人到中年的刘大人昏厥过去。
他洗漱也来不及,就直接叫着备马赶到了何府,结果扑了个空。
何盛田倒是难得睡了个好觉,连日来的大石头终于有了点落地的眉目,他一高兴就带着何利前往幽州城中最大的销魂窟采芳子消遣去了,老鸨自然曲意逢迎,何节帅很是放松,连着筹谋叛主的压力也一举泄了。
何盛田的继室没读过多少书,平日不理正事,一门心思钻到“利”的眼子里,放到普通人家就是个泼辣会过日子的,放到何家这种大户人家,就显得太小家子气,反而容易坏事。
刘曲轫思虑再三,决定先不能告诉何夫人,只说是要紧公事。
等到何家派的人找到何盛田时,已经日上三竿。
刘曲轫考虑到事关重大,未敢在何宅久等,早已去了衙门安抚众人,拖延时间。
何盛田带着一夜的疲惫回到府衙,看到留下的状纸,整个人后知后觉地开始腰膝酸软。
何盛田一时脑中纷乱复杂,但在这电光火石间,他居然问道:“去林家提亲的人走了吗?”
何夫人道:“走了半个时辰了……我看这事儿要不还是跟七丫头说明吧,她那性子……”
何盛田忽然摔了茶杯!
他怒吼一声:“性子!性子!看看你养的好孩子!”
何夫人唬了一跳,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下人都知道老爷去逛窑子被叫回,不知道又要嚼什么舌根,她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谁知自己还没发火,他还先埋怨自己起来,顿时好容易压着的火苗“蹭”地窜天高,刚要泼骂。结果何盛田的下一句话如当头给她浇了一瓢凉水。
“幽州城商户联名状告何府六子何修远杀人,请求衙门叛其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