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这股委屈被满屋子安定的不知风雨的气味揠苗助长成一股戾气,她的手发起抖来,想砸了这一屋子的破烂无什——什么鬼家族之气!连子孙后代都庇佑不了,还谈什么负不负!
崔沣的面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全身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整个人要么在憋闷中自灭,要么就要大开大合地发泄一通。然而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只听裴珲忽然变为痴儿的声音:“娘子,既到了你家里,是不是能找点吃的,我好饿……”
“你家里”三个字令崔沣心头一颤。
她猛然意识到,自从踏入密室,知道回了家——哪怕家里已经一无所有,她的软弱,委屈,气愤等等——带点撒娇意味的情绪,还是如雨后的春笋般不可控制地冒了出来。
只是再也无人去抚慰而已……不仅无人抚慰,还有个需要她去抚慰的。
裴珲似乎被饥饿冲昏了头脑,可怜巴巴又凶残地拽着崔沣的衣袖,有些不耐烦地将那本饱受摧残的书抢下,大有“拿吃的换书”的架势。
看着眼前“嗷嗷待哺”的少年,想到他因为自己无端陷入险境,一路生死相伴,令她生出一些温暖和包容来,就如一根纤细的针头,将她满腔的愤懑戳出一个小洞,不一会儿,戾气去了大半。
但一想到去哪里找寻吃食,崔沣却有些犯起难来。
往日崔沣几乎不要寻找,简直随处都可见吃食。王嬷嬷觉得她太瘦了,总是在各个房间里备着各种糕点。出了自己院子更饿不着,祖母那里,经常可吃到一些甜而软烂的;母亲则喜瓜果,去她那里可以吃到最时令的蔬果;大哥大嫂则多是辣肉干和蜜饯……
崔府一向讲究勤俭,唯有吃食上慎而重之,无论是重口的还是猎奇的,崔义文一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家人个人偏好。
如今却不知哪里可以找寻,不求精致,但求果腹。
正思虑间,忽听外面传来响动,二人瞬间紧绷起来。
密室与崔义文的书房相连,听声音,应该是来自书房。
谁会出现在书房呢?崔沣的目光一瞬间几乎喷出火来,裴珲眼疾手快地按住了看着要出去拼命的崔沣,极为郑重地摇了摇头。
二人立刻贴近内门,想听听动静。
只听一人道:“留赵麻子在外放风成吗?”
另一人嗤道:“不成还能怎样?他是能打还是胆大,没进来就吓尿裤子了。”
开始那人道:“大哥,其实我也有点怕,鬼气森森的……哎呦,大哥别打啊!”
那位大哥:“少他妈废话!不鬼气能有我们捡便宜的余地吗!”顿了顿,又忽然带点惆怅地说:“不要怕,这家主人是我的朋友,人和气的很。”
开始那人小声嘀咕道:“吹吧,人节帅能跟你是朋友!”
那位大哥一巴掌又拍了下来:“赶紧干活,捡值钱的拿。”
崔沣和裴珲对视一眼,竟然是两个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