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仪自得知兄长叛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情急之下,本想去投靠宫里的一等红人洛妃。
宫中诸人都知道那位的存在,由于皇帝从不召寝又有很强的维护之意,她本人又一向低调,所以倒也不惹人嫉恨。
何昭仪却知道这位洛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绝非一般人可比,说话的分量也许正是自己的一线生机。
谁知自己偏生不合时宜地吃了会醋,正事儿也没提。回到寝殿一时悔,一时怕,没着没落的,比之早上更加恐慌。
一听到洛妃前来,立刻受宠若惊,即刻亲迎出来。
上午何昭仪带去的礼物是长兄托人送来的幽州特产,包装、寓意方面颇下了些功夫。
洛妃带的却是宫中俗物,一看即是敷衍。
何昭仪也顾不得这许多,只一味殷勤接待,捡好听的话一波接一波地奉送。
洛妃也是亲热以对:“栖留宫一向冷清,妹妹难得来一次,结果话没说完就走了,宫中天长,索性下午再来叨扰,妹妹莫要嫌弃。”
何昭仪道:“姐姐这话生分了,我们姐妹原都是幽州同乡,本就应该亲近些。”接着,面上显出一些酸意道:“姐姐如此受宠,还觉天长,妹妹的日子岂不没法过了。”
洛妃道:“妹妹快别取笑,皇上念旧情罢了。”顿了顿,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何昭仪道:“咱们皇上一向以江山社稷为重,不恋后宫,但心里还是很重感情的,妹妹也别多想。”
何昭仪心中一动,她不是没心机的,只是心中实在惶惑,加上洛妃向来无什么威胁感,闻言竟直向洛妃下拜,眼中已有泪光:“洛妃姐姐救我!”
洛妃慌忙着人扶起,好一番推让才重新落座。
何昭仪抽泣道:“兄长闯下此等祸事,将我置于何地!”
洛妃先是温言安慰道:“皇上一向赏罚分明,他都没说什么,妹妹何苦庸人自扰。”
何昭仪道:“时候未到罢了。”刚一出口,惊觉失言,脸上讪讪的。
洛妃高深莫测道:“妹妹当局者迷了。”
何昭仪还在苦等下文,洛妃只喝茶不语。
何昭仪顿悟,挥退众人,对洛妃道:“求姐姐指点。”
洛妃这才道:“妹妹知道,姐姐素来不愿多事,今日实在是见不得美人流泪,才拼上这条性命,凑上一个拙计。”
何昭仪赌咒发誓,绝不牵连洛妃。
洛妃道:“从先帝开始,河北道三镇节度使的委任,朝廷就鲜少插得上手,令兄出任节度使的方式也不是没有先例。”
见何昭仪懵里懵懂,她叹道:“咱们皇上贤明,勤于政务,常以历代明君自勉,虽然现在天下太平,但河北道一直就是他的心病。若令兄可以上交兵权,自觉接受朝廷一切调度,实行郡县之制,何将军成为幽州太守也未尝不可。”
何昭仪苦笑:“姐姐说的自是有道理,可兄长若顾惜我,又怎会生出今日局面。”
洛妃也道:“我久居深宫,确实见识浅薄,做大事的人岂会在意我们妇道人家的意见。我们不过是锦缎,花来便香,火来成灰罢了。说句不该的,妹妹此刻仍是尊贵无比,想那崔府亲眷此时不是更加水深火热、朝不保夕?”
何昭仪一愣,继而苦笑。
洛妃表现出感同身受,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一边起身告辞,一边叹道:“如今也别无他法,总不能求着令兄宽容崔府家眷,卖皇上一个人情?简直笑话。妹妹还是看开些,起码眼前无事,退一万步说,就算皇上不满何将军,也未必拿妹妹做文章,谁不知道咱们皇上一向仁爱,不仅从不无故牵连无辜,更是怜惜良善。”
何昭仪疑惑地看了眼洛妃,洛妃面上无波无澜,唯有眉梢挂着一丝淡淡的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