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

有地狱吗。”

常巍一愣，点点头又摇摇头。

地狱之说从古至今一直存在着，

绝非空穴来风。

不管是东方文化里的十八层地狱、十殿阎罗、泰山府君；

中学课文中都出现过的来自但丁《神曲》中描绘的地狱与炼狱；

亦或是希腊神话中的冥府、冥王。

地狱、炼狱、地府、冥府。

这些词儿几乎是伴随着一个人从出生到结束。

东西方文化中不约而同地有此描述与传说。

真叫人细思极恐。

可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那仿若梦境中的画面一帧一帧都存在他脑海中。

于是常巍又有点不太相信。

“你觉得，

如果有地狱的话，

地狱恐怖可怕吗。”

常巍沉吟、点了点头。

毋庸置疑，

随便想想一些印象深刻的刑罚，代入进去都让人头皮发麻。

更惶恐、那些刑罚都有一个特点。

没有暂停键、

没有休止符、

永无止境。

“那你有没有想过，

比地狱更可怕的，

是什么？“

常巍神情再一怔、

地狱就够可怕了，

比地狱还可怕的，是什么？

他老实的摇摇头，想不出。

司机老叔盯着常巍一字一句铿锵道：

“没有地狱······

比地狱更可怕的是，

没、有、地、狱。”

“猫进化出来是为了吃鼠，

鼠进化出来是为了给猫吃。

人进化出来就至多百年可活。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人死如灯灭，尘归尘、土归土？

这有卵子意义？

生到死亡就只此一生？

要是这样的话，

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一切一切都是虚空。

·····

地狱，

是存在的。“

司机老叔闭着眼睛深沉感叹道。

常巍呼吸变缓、仿佛时间在此停滞。

他听到的是“地狱存在”，

可脑海里的景象却是：

太阳东升西落；

循环白天往复黑夜；

地壳挤压会形成山峰；

水汽蒸腾落下是湖泊江海；

树木一年长一年轮；

鸟儿一载一载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

······

“如果真有地狱的话，我最想知道一个问题，

传说中的孟婆汤、

是否存在？”常巍良久良久后才反问道。

“问到点子上了，可以说存在，

可也说不在。

灵魂并非一张白纸。”

司机老叔顿顿，似乎在组织措辞。

“灵魂记忆承载了从灵魂被创造之初所有经历的记忆。

之所以记不得，

是因为灵魂在世间与肉体结合后，

灵魂记忆就被“规则”屏蔽。

即，传说中的‘婆汤’。

常巍仰头，双眼有神又似无神。

听到司机老叔的讲述后，心中的疑问并未解决。

一个问题下去，其实又有太多的问题要出来。

“我知道你接着想问的是什么。“

司机老叔躯体开始像蜡烛一般的溶解。

血肉如泥巴一样一层落一层的坍塌。

“我也知道你不是我们这边的，你其实是偷渡上来的吧。

我们······

最后就剩我一人，苟活到现在，

我不允许真相被掩盖。”

到这里，司机老叔躯体冒出岩浆般的火光与纹路。

像是烟火般最后一刻的绽放，

亦是生命最后的绽放。

“为人师者、解其惑。

为人渡者、引其路。

也罢，且来，我来为你引路。

是福是祸全看你自己了。“

“轰！

司机老叔的躯体彻底膨胀成一股烟尘灰烬。

一张正正方方的黑色小本在其中、

瞬间发出无比炽热的光亮。

无云起风、

无风起浪、

常巍耳边忽然传来哗哗水激流的动静。

顺势，眼前画面也一变、

像极了他要进入记忆片段时的过场画面。

沉舟、侧畔、千帆过。

常巍视野中，千帆争流、百舸过尽。

这是、什么？？

“鬼差。”

一个虚影从常巍身旁忽然涌现，

鬼差二字在他心头响起。

“没有下‘锚’、没有‘刻舟’的鬼差。“

说罢，司机老叔的虚影没再过多解释。

以鬼差印记为舟，以他自己本身的余下魂力为核。

唐这艘承载两人的“舟”同千百艘船一般无二，

乘风破浪、沧海济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