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常,甚至没有转过头。
顾安喜也没转过头,只是略带迷惘的回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时候人生好复杂。”
裘北归“你年纪轻轻,懂什么人生。”
这是他惯常的揶揄语气,可是此时却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他在羡慕什么?羡慕顾安喜还小,可以不用受人生的苦?
顾安喜“那你呢,你就懂人生了吗?”
裘北归“如果我真的懂就好了,最可惜的是现在半懂不懂。”
顾安喜“那你起码懂了一半,也起码能告诉我一半的人生。”
裘北归“既然你想听,那我就随便说两句吧。
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有时候也会认识一两个朋友,譬如屠夫家的儿子,譬如想考取功名的穷书生。
屠夫家的儿子,他最大的心愿是以后当个药店的学徒,然后升上去当个同事,最后年纪大了当个管事。他父亲想让他继承他那把杀猪刀,虽说杀一辈子猪,可是荤腥是不缺的,猪头肉和酒也总是不缺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而穷书生呢?他母亲是个快瞎眼的老妇人,在外面接了些缝缝补补的活,来供他念书考功名。他们家出过几个举人,他母亲也想他考个举人,最不济也考个秀才。他父亲死得早,是靠母亲养活他的,他其实也想出来做事,可是他母亲不允,怕他分心,不能好好读书。他其实不想考秀才,他想去放羊、想去卖工笔画、想提着担子满大街的卖糖。
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因为人生这操蛋东西就是这样,外人一点忙都帮不上。这就是一个怪圈,你无可奈何的要继续走下去。”
顾安喜“我还是不懂,这和人生有什么关系呢?”
裘北归“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生活,这就是人生,可是每个人都可能不会得偿所愿,这也是人生。”
顾安喜“就像你的两个朋友那样?”
裘北归点点头“就像我的两个朋友那样。”
“那你呢?”顾安喜问道“你的人生又怎样呢?”
“我?”裘北归露出迷茫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我的人生会如何,所以我才说我只懂一半。”
顾安喜问道“那你想做什么呢?就像你的朋友想当药店学徒,想去放羊,人总得有些自己想去做的事情。”
裘北归想了想,说“我想当个小客栈的小二,每天闲着就站门口,问客官你是住房还是打尖。没事就偷偷懒,打烊了就去厨房炒两个菜,就着散酒喝,喝完了就去房顶上躺着看星星。最好还有一个未婚的老板娘,她算账,我擦桌子,我炒菜,她端碗。然后在我偷懒的时候大喊裘北归,你死哪儿去了!”
顾安喜被逗得乐不可支,笑道“你这哪是当小二啊,我看你是想当老板吧?”
裘北归不说话,他看着诸天星辰,眼睛里也倒映着漫天的星光,璀璨非常。
裘北归转过头,问她“那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顾安喜“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想见识一下这个江湖,可是我现在就在江湖之中了,又感觉没什么。”
裘北归哂笑道“你现在还早着呢,你连江湖的边都没摸到。等你去到了凤满楼,见识到了江湖最繁华的地方再说罢。”
顾安喜好奇道“听你说了这么久凤满楼,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呢?”
裘北归“凤满楼其实就是个妓院。”
顾安喜“妓院?”
裘北归点头“那里既是妓院,也是销金窟。”
“哇!”顾安喜惊叹道,她看过许多这样的传闻逸事,大多是宫中封存多年的古书,如今听到类似的消息,自然很是兴奋。
她说“是不是只要有钱,就能在那里买到任何东西?甚至是可以做一天皇帝?”
裘北归面色古怪“你从哪里听过来的这些?”
顾安喜“难道不是吗?我从书上看到的都是这样啊。”
裘北归没好气的说“当然不是。凤满楼虽说是一家妓院,可也是做正经生意的,那里也按着正经的江湖规矩来的,和你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凤满楼其实就是家老牌妓院,在巴渝那个前不着村的地方就成了江湖客歇脚的地方,客栈啊,酒楼啊,其他什么生意也都发展起来了。也因为巴渝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山路崎岖复杂,朝廷也难以管辖,久而久之就成了江湖人聚集的地方。”
顾安喜“那现在去还能找姑娘吗?”
裘北归回道“虽然很多人去凤满楼都不是为了找姑娘,不过这么多年来她们都没有放弃自己的主业。小狮子你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只不过想你这样的,第一次去还要姐姐们给你一封红封包吧?”
顾安喜不明就里“什么红封包?”
裘北归哈哈大笑“没什么,睡罢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