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牢率走到不远处一个水缸前,从地上捡起个往缸里碗勺了一碗水,放到方武面前的地上,转身便走了出去。
“喂喂喂,我喝不得生水!差大哥,你先别走……”方武看着地上那碗水,只见碗里飘着些青苔,有些反胃。奈何那牢率如同耳聋般径直走了出去。
“小子,你喝还是不喝?不喝干脆给老子喝!”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方武看过去却是隔壁的牢友,身材高壮的汉子,只是面黄肌瘦,萎靡不振的样子。
方武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还是将地上的水递给了对方。
那汉子接过水,毫不客气地一口喝光,眼神中带着不屑地说道:“看着你就是个穷人样,想不到还穷讲究!那些晚饭估计你也是吃不下的,干脆一并给了我,省得浪费!”
方武苦笑,喝生水本来就不卫生,且那装水的缸子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清洗过了,万一得了痢痢之类的病,照当下治疗水平,只怕一个不慎小命就玩完了!
“这位大哥,这是啥地方?”方武想了想还是出声问道。
那汉子冷笑道:“放心这不是天牢,也不是关死囚的地方。这只是大理寺临时关人的地方之一,若不是犯啥大事都不会吃板子!”
哦,类似于后世的拘留所,看来情况还不算太惨。若是真被弄进牢里,不管你有没有犯罪肯定少不了挨打。
方武暗道,看来是侯家人为了得到德胜楼,故而将自己弄了进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情,按理说程处弼应该会将自己弄出去才对啊?交情虽然还不算深厚,但起码有丰厚的经济利益驱使啊。
“大哥,你叫啥名字,为何进来的?”
那汉子苦笑道:“咱也不知道犯了啥事进来的,但进来也不错!起码饿不死!”汉子叫杨铁中,原是陇州人,由于连续两年的大旱家中失收,一家五口随着流民一同流浪到了京城西郊。前几日几百号青壮的人聚在一起,想涌进京城里寻找活路,结果被官兵抓了进来。
“咱进来了起码饿不死,只是苦了我老母亲和妻儿啊!”杨铁中说话之间,已是声泪俱下,泪流满面。
方武叹道:“唉,其实一两万灾民并不是啥天大的麻烦,就不知道朝廷中那些官员都干嘛的,总是不顾死活不闻不问!”
杨铁中收住泪,长叹道:“也不能如此怪他们,象那岑侍郎,为了我等灾民也是日夜奔波,不愧是个好官!之前朝廷也曾放粮,后来才改为派粥。想来也是官仓无粮,才作此下策。”
方武不解地问道:“那让你们进京城谋生,也没什么不可的啊?”
杨铁中摇摇头,说道:“必是其中另有内情吧,或是怕我等进来后,会让京城添乱子吧。”
方武想了想,如果是怕灾民进城生变,那就是因噎废食了。他一时也无能为力,起码要给自己解困才是上策。“杨大哥,反正你也没犯事,麻烦你想办法引那牢率过来,我再想法子将你和我一起弄出去!”
杨铁中神色慌乱地摇头,说道:“你想逃跑?咱可不干,这一逃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方武一再解释,是想办法光明正大地一起出去,而不是越狱之类的。杨铁中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会,才大声喊道:“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杀人啦!……”
咚咚咚,刚才离去的牢率慌张地冲了进来,喝斥道:“哪个王八蛋,净给老子惹麻烦?!”
方武见了,连忙叫道:“大哥,我们不是给你麻烦,而是给你找银子!”
那牢率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骂道:“小王八羔子,你别以为能消遣得了老子!我可是问过你的底,就一酒楼小伙计!你若敢再闹,老子水火棍可不是吃素的!”
方武摇摇头,说道:“绝对不是消遣!敢问这位大哥你月银多少?我能将你赚上十倍八倍的,估计没问道!”
牢率冷哼一声,说道:“小子满嘴跑马,俺林老黑可是声明,绝对不吃犯人贿赂的,弄不好少卿大人革了这俺职位。别看这位置不起眼,倒也清闲!”
方武笑道:“好说好说!咱保证林大哥有银子可赚,且不会惹人非议!”
林老黑将信将疑地看了他几眼,点点头示意他说来听听。
方武一看有戏,顿时喜道:“咱喝不惯生水,如果林大哥能煮一壶茶给我,我愿意付一百钱来购买,这没问题吧?隔壁提醒我牢饭味道不算太好,估计我是吃不下的。如果能林大哥能给我买来几个酒菜,我愿意按二两银子向你来购买,也不差吧?再者,这里睡得很不舒服,若是林大哥能添些洗漱用具、被褥之类,我都愿意向你购买。天底下做买卖的,总不会犯大唐律法吧?以后总有人愿意象我这样,跟林大哥做些交易的,林大哥多少也能赚些辛苦费啊!”
这玩意和索贿不同,后世的拘留所、监狱之类的,哪里少得了小卖部的存在。只要你出得起价钱,自然有各种商品任你选择。
林老黑皱着眉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说道:“也对哦,例如你要喝水俺给了你,是你偏偏非要喝茶水不可!俺辛辛苦苦地煮了茶水,你有银子俺当然可以卖给你哦。”
方武见对方上了道,顿时开心地说道:“对的对的!林大哥,一会我想请隔壁的吃个饭,几个菜大致值三两银子,你去德胜楼报我名号找掌柜李陵就可以签单,连本金也不必出了,直接找管事方东要其中差价就行。还有其他杂物,就去东市的胡记杂货店里进,也直接报我名字免费签单,再卖给胡三娘子。他们两人是我哥嫂,一定会掏钱给我买的。两样合计起来,你起码能赚上五两!”
林老黑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说道:“好说,俺是光明正大地做买卖,保证你货真价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