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季西没有说出来，他还是怕他担心。

但他更害怕的，是坐成一尊雕像的安媛。

季西走到安媛身边，轻轻坐下，“我听蔺大夫说你生病了还没能好好恢复，你也是病人别把自己累垮了。”

没有回复。

“安媛！”季西又喊了一声，抬起手臂抓住对方的手，一手冰凉，“安媛，叶南会没事的。”

“你确定吗？”抬起头，安媛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季西质问，“他会没事？”

坐在一旁的顾冬也在此时抬头看向安媛，几个小时来他一直不敢看她表情，这会儿看见又分为心疼。“虽然结果没有出来，但你要一直相信，”

“相信奇迹会发生吗？”安媛果然打断，“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我看见他躺在那，浑身都是血，没有呼吸的起伏，像死了一样。”

“安媛！别说胡话。”季西忍不住出来制止，他突然后悔自己挑起话题，应该一直安安静静的呆着才对。

“任何可能都会发生，为什么我就不能往那上面想呢？”安媛说着站起来。

顾冬注意到，眼神跟随，却不能出声制止。季西则立马说，“你想去哪？”

“叶叔和南姨应该还不知道吧。”安媛答非所问，“如果等到医生打电话通知他们，他们得有多伤心啊！”

季西明白安媛的意图，主动拦下重任，“我会先告诉他们。”

“这事也得你做，我是做不出来了。”安媛深吸一口，回头看向手术室的大门，声音颤抖，细小微弱，“我也等不下去了。”

安媛走了，季西正要追，被顾冬拦住，“让她一个静静吧。不要打扰她了。”

被劝住的季西这才把注意力全部转向顾冬，“你心里也不好受，对吗？”

顾冬苦笑，“都这会儿，已经不是好不好受来形容了。不过你别但心我，我撑的住。”说着，顾冬握住季西的手，以证明自己的坚强。

然而季西能感受到的，只是同样的冰凉。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你心里的难受是双重的。”季西说完，偏回头，他不敢看顾冬此刻的表情。

果然，最懂顾冬的，还是真正的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季西。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打破波澜不惊的湖面。

顾冬刚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是惊慌，回头看季西时，发现他故意躲开的眼神，心情才平复一点。于是惊慌演变为愧疚，到最后竟然是耻辱。

“我这样——是不是很卑鄙？”顾冬突然问。

“叶南发生这样的事与你无关。”季西淡淡的回。

“如果有关呢？”

季西突然回头，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支配着自己如此看向顾冬——他明明可以无条件的信任顾冬，但另一方面他又是那样担心叶南。

相比之下，顾冬缓慢回头，季西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让他吃惊，淡淡一笑，他说，“如果有关，所以即使会产生那样的想法也很正常，不是吗？”

季西万幸的呼出一口气，随即恼怒上火，出拳重重地打在顾冬胸口，“都这时候，你还来和我开玩笑？”

顾冬捂住胸口有些吃疼，“我没有开玩笑啊，因为安媛就是这样想的啊！”

“安媛？”季西想起先前女生诡异的行为，“她怪你？”

点点头，顾冬除了无奈还有悲伤。

“她为什么要怪你，这事明明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要在场就有关系。”顾冬再次抬眸看向对方，“我应该拦住他。”

“别说你‘应该’了，这后来的事不能预料你哪里来的‘应该’！再说了，这是他的职责，你难道也要拦着？”

“安媛怪我的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他。”

“这算什么理由？这明明就是她情感找不到的借口。她胡闹你也陪着她胡闹？这事与任何人都无关，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季西一通宣泄，两个人安静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季西突然想到某事，回过头小心翼翼的问，“你没事吧？”

顾冬只剩苦笑，“这话你应该问叶南，不过他不一定能回答你。”望向那一直闪亮的红灯，手术还在继续。

季西却急了，“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收回目光，顾冬看向季西，“阿西，别逼我。”

“我没有逼你，是你自己在逼自己——承认有多难吗？”

“承认什么？”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季西每次都用如此手法把最终答案抛给顾冬，逼他回答，逼他说出真相。

“安媛吗？”咬咬牙，顾冬道。

而这时，季西反而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