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官道上，原先足以覆没膝盖的积雪现在已经融化了大半。

寺庙本就在边界上，李小笑一鼓作气，很快便进入了江州境内。

然而越走李小笑越是心惊，慧识方丈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场大雪波及的范围很广，他一连走出数十里，依然未能望见大雪的尽头。

走着走着荒地忽然被田地所取代，说明人烟已经不远了，然而李小笑却高兴不起来。

此时本就是秋收的季节，田地里还有大把没来得及收的粮食，现在都已经被雪淹没。

却也看不见农户来抢收，不过李小笑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他在田地里看见了第一具尸体，随后是第二具，第三具……

很多尸体手中还紧紧抓着刚收获的粮食，李小笑似乎都能想象到他顶着风雪拼命抢回粮食的样子。

然而此刻他的心已经和手中的粮食一样冰冷。

偶有为数不多的活人，也在忙着收尸，根本没有人注意李小笑这个意外来客。

在一片低弱地哀哭声中，李小笑就像一个路过的亡魂，没有惊扰任何人，默默离开。

一连好几个村庄都是如此，冻馁而死的人如草芥般散落在田间地头，仅仅只是因为一场异样的大雪。

在这个时代，普通人的生活就像走索，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跌入无底深渊。

……

走走停停，两天后，走出那场风雪的李小笑，终于见到了在江州的第一座城——安平。

用力抖落一身的寒气，李小笑顺利通过了检查，进入城门。

这里早就超出了大雪的范围，而且看样子消息还未传至这里，说不定，李小笑现在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

李小笑牵马靠右走着，偶有人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很快便移开，怕招来麻烦。

不知道城里哪儿有旅店，李小笑打算慢慢找，顺道看看城中风物。

不过很快，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就从前面传来，数十号人马身披丧服，沿路撒着白花花的纸钱，正是一支出殡的队伍。

虽然李小笑已经靠边走，但还是又往旁边挪了挪，拉紧了旺财，避免冲撞了人家。

长长的队伍从李小笑身边走过，哭喊声也随之远去。

不知道是城中哪户有钱人家有人过世，这排场倒是弄得挺大，李小笑心中暗道。

丧葬之事与自己无关，李小笑也没放在心上，不过路边摊贩的谈话，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周员外家吧？”

“你不知道？这就是周员外本人！”

“啊！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谁知道啊，突然就没了。”

“……可惜了，周员外人挺不错的，平时还经常施粥什么的。”

“可不是嘛，不过我听说他老人家走之前特意交代了，谁都可以去参加葬礼，说不得还可以去混口饭吃呢。”

“那你干嘛不去？”

“我这不是走不开吗？”

“……”

在旁边默默听了半晌，李小笑总算是弄清楚了这丧事是为谁办的。

不过最让他关心的还是后面的话，摊贩提出去蹭饭的想法他还真有些心动。

虽然走之前问钱铮借了点钱，但总归是用一点少一点的，有饭不蹭没天理啊。

想到此处，李小笑打断那两人的谈话，拱手道，“不知那周员外府邸在何处？”

摊贩一愣，随即笑道，“公子肯定不是本地人。”

“为何？”

“周员外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善人，没人不知道他们家在哪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