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被夷国番邦恭敬唤一声‘天子’的楚君陛下,心高气傲自负绝伦,容不得有关国体的任何失误,甚至是瑕疵。拿到四千里加急后目光游弋在‘禁羽千兵仪仗、持枪篾卷’一句上,十分平淡,甘露殿上落针可闻,久侍帝侧的宦官匍匐在地,身子颤抖宛如风中纸片。
千人禁羽,和亲何须如此依仗?刺杀还差不多!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静默很久,心中明白应当立刻采取应对之策的楚君陛下,采取的对策是:没有对策。魏王被召入宫中,身着龙袍的男子只问一句话:区区千人禁羽,大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登时浑身冷汗的魏王扑通跪地,面色惨白,大吼道:“儿臣乃招待使,分内之责,勿使逾越雷池一步!”
楚平婴嘴唇轻抿,冷冷扫视一眼。
魏王如遭雷击,赶忙叩首道:“儿臣以性命担保!”
脊背发凉的皇子殿下走出天极宫大门,几乎没有犹豫便直奔这间地处偏隅的林府古宅。权利尤胜太子的魏王殿下,手握除了他父皇外天底下最大的权利刀剑,此时此刻所能想到的并非门下客卿或甘愿赴汤蹈火的归心之人,他知道他们没这个本事,几乎没人有。他想到是这座四季不着人烟地宅院中、对他不假辞色的青年。
可堪调动的资源十分有限,父皇不许泄露一丝风声,不允许哪怕有一言一句的流言蜚语传入有心人之耳,紧接着传入即将到来的契丹来使或是大辽境内。这意味着不能大张旗鼓调集军队,也不能通告上下表明厉害,一切得秘密进行,只能靠自己和寥寥几位心腹。
他很清楚的认识到他完不成这项任务。自己未必斗不过耶律洪基,也不怕萧布罗,但人家手上有兵,尽管京城是大楚的京城,可他父皇会给敌人足够的空间施展手脚,京城会变成别人的主场。他很确信!
这让他一下就想到另一位招待使。入京以来孤身作战,逼得秦庆安、唐怡陈滢、太子楚承和他自己束手无策,屡次触犯天颜毫发无损,靠的不正是打铁自身硬么?无人比他更适合了,他能化腐朽为神奇。
更重要的是,他是敢于不搭理皇命。楚平婴给于的威慑束缚,动辄打压诛杀,在他面前不堪一击。他不守规则的人能掌握主动,跟谁为敌都能。
唯一的问题是,他无法说服他。
“那还不快回王府拟定对策,与我说干啥?领兵打杀两国政交,是朝臣该想的事儿,我不懂!”林枫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说。他耷拉的眼皮底下掠精光。他们要在京城中埋藏了一把暗箭,必要时刻能够刺破任何人喉咙的暗箭。
青年心说,耶律洪基就是这个目的!
“别忘了你也是招待使!”魏王提醒道。
“没忘,”林枫说:“我管接待,剩下的靠你。招待使也不是什么活都接,尤其是别人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