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是踩着晨曦回到谢家的,恰逢谢维与正妻赵氏驾乘出正门,便敛衽行礼,待老爷过去再进府寻物。哪料谢维先一眼看到她,不由怒从中来,“你这丫头,不在私塾听候林公子,跑到这里干甚?”
礼仪秋毫不差,乃是对文人最大的恭谨之礼。熟读圣贤经传的文人,最在意的同是如此。谢家奴婢不听差遣便是谢家失礼。是以谢维怒发冲冠,倘若是严苛之主,断不会是这不关痛痒的斥责。
柳儿慌忙道:“奴婢不敢偷懒,公子命我取物,这才....”
“何物?”谢维面色稍霁。
“枕下的玉佩。”
“拿来我看。”
“是!”
小丫头抿抿红唇,踩着碎花轻步进了宅院。谢维车架顿在门前,面色依然悱恻不定。林枫到谢家时身无分文,说不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褴褛破旧还是有的,哪有什么玉佩。
如今他身悬垂而挂的蟠螭是从自家玉器行挑选璞玉,匠人雕师连夜配饰。他若有珍爱之物,岂会接受如今在他腰间的蟠螭?
“相公,莫要为难柳儿了,她说取物正当是取物,小丫头来家年日不短,还信不得她么?”柳儿是赵氏看着长大,亦是她房中的伶俐丫头。被选中服侍林枫她尚有几分不满,可伦理纲常下,女人遵从夫君意愿实属理所当然,只好将柳儿舍痛相让。如今看得谢维为难于她,赵氏少不了帮衬几句。
对待夫人一向和煦的谢维听到这话冷不作声,态度强硬而坚决。这不是小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倘若谢家要交好文人,无论何时礼节不能丝毫精简。
“相公....”
“不必多言,事关一家荣辱兴亡,妇道人家明白什么!”谢维冷声一哼,面露不悦。赵氏识趣的闭上嘴巴,风韵眼色打量夫君,察言观色。柳儿若真是犯了混,怕少不了一顿板子了。不过一想到小丫头伶俐聪颖,又怎会拿这不成据闻之事做理由,也心中稍定。
进了林枫寝房,柳儿大眼好奇的上下打量。寝房与书房是文人最为神秘的地方,林枫受不惯下人整理容妆,也不愿麻烦别人整理床铺,所幸命令柳儿不准进入。是以小丫头对内力充满了好奇。
看了一会,只比自己小屋宽敞些,其他的并无两样,小丫头便是没了兴致,小手塞入枕下探寻一番。登时,娇躯一颤,翻开枕头见下面空空如也,柳儿美目忍不住浮现几许慌张。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莫非公子放在别的地方,忘了?
掀开被子、褥子,连床底都看了一遍,空荡荡的。小丫头将房间仔仔细细寻了个干净,最后眼观口口观心,顿在衣柜前。公子之物不能擅动,可谢维在门前等着,拿不出少不得一顿责罚。
公子温厚谦和,不会因我这饤饾般小小侵犯而降怒的。
贝齿咬住红唇,柳儿做贼似得鬼祟。打开衣柜,望见其内空空的光景及红木的柜壁只觉天旋地转,娇躯瘫软在地上。
没有,竟没有!公子为何害我,纵不知老爷因循耳闻,又何必让我来找这莫须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