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山事罢,局面情况再次回归到国际与神骁国政层上。
李布施滞留国际机场四十八小时之后重返世界政府,在吹旗门差令下达之后,这位帝师还是选择尊重老一辈的想法,裴心平坐镇中央,确实比任何国际知名组织的保证都来的更有实效。
同时,神骁这边也返归了两位来自世界政府的倒吊者,这场羁押并不丢人,甚至足以看到神骁国对于国际上风口的重视。
两位倒吊者在骁卫政府也同样是受到优待性的管理,可说什么管理倒吊者这种话归根结底有些夸大了,这可是同等骁卫与维序者级别的至强。
两位倒吊者完全可以绕过世界政府方的命令与身份,直接以国际政府组织的律法同骁卫一磕到底,可那样也就代表在国际彻底跟神骁撕破脸皮,委实是取小舍大,没有人会做这样的生意。
而神骁国内呢?吹旗门的律令已是迫在眉睫,哪怕是当前神骁国直接代理管理的政府机构骁卫也都只能唯命是从,并非裴心平权倾朝野,是因为作为开国功臣与九世元老,她的话语权与执行权泼天大。
在双李管理神骁集中权力制度以前,每一次开国创业,历代代理人都是请求这位律法定司,说这裴心平是神骁律法的宪章程也不为过。
可她的权力是对接执政层的,而不直接对接群众,所以她的管理本应该是和群众相辅相成的,要怪就怪骁卫这一巨大政治力量直接代替了十二门的执政权力,那三位天罡委实明智过人,以至于不能盖过他们的人只能被他们摁在手下。
也只有裴心平这个中央执掌才能越过他们对国家发号施令了。
可这样的权力,也并非无拘无束,但凡民众对当下神骁国的势头稍有不满,掀翻十二门事小,变法就犹如灭顶之灾。
而众所周知,群众是不会害怕玉石俱焚的。
而这次对于国内政势,十二门却意外的没有沉默,相反,他们站到了吹旗门的另一方。
代表群众政见的十二门在盘龙会退政之后,似乎格外的明智了,虽然同民众捆在一起这种计策在神骁历史中屡见不鲜,却也屡屡奏效。
不出所料的,以千机门为首的政见组织拒绝遵从吹旗门的律令而驱逐神白须,甚至说羁押神白须。
从处事的角度来看,神白须对于神骁有功而无过,在政绩的角度上神白须还真就一张白纸,只不过名声不好罢了。
骁卫遵从吹旗门的差令拘押神白须无异于卸磨杀驴,这必然触动十二门的政见,因此,他们拒绝压印。
那么,吹旗门差令的下达,在神白须看来究竟如何呢?是阴谋诡计如十二门众人所说的卸磨杀驴,还是在骁卫看来完全符合当下神骁国与国际情况的政法治理?
眼下,盘龙会伏云龙庭,这里,或许会有不同的看法。
“真是一点不让人消停啊。”
藏锋山点剑仪式结束的第二天当天上午,神白须和青衣就早已早早返回盘龙会,而接下来的布置,神白须大概会在近段时间离开神骁国。
这是必备的离别,现下整个国际上如火如荼,他神白须在神骁国多待一天当下的情况就会愈演愈烈。
未避免夜长梦多,神白须也已经早做打算,只不过事出突然,同时也打散了他的计划。
主要还是世界政府方神骁代表议员李布施的动向着实有些仓促,即使是神白须也想不明白这位足智多谋的帝师怎的在这个时候乱了方寸。
而至于吹旗门裴心平的差令,他压根不在乎,本就已经辞去中枢令的神白须对于律法自然是看的很淡,可哥几个之间的感情还在啊,总不能给几个老兄弟们添麻烦吧?
所以,刚刚走入伏云龙庭的神白须就仰天一叹,李镇岳整个人蹲在凭栏上像个猢狲一样,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老哥烦的已经快抓耳挠腮了。
老大哥李太行双手抱胸一身白袍,顶天立地的站在门庭下好似严阵以待,这会皱着的眉头估计心里头不比李镇岳好不到哪去。
嗡————!
而也就在这一刻,在神白须一旁的青衣左手一拽神白须拉在身后,右手一牵引动心禄剑倒握在手已是刀兵相向,老二李镇岳见状扑通一下就栽了下去,李太行也是长叹一口气,双手自觉垂了下来。
“吹旗门的差令还真是口含天宪,连两位都能请得动。”
“眼下人自然是不会给你们的,他神白须当时怎么来的神骁,日后,也得怎么走回去,二位要是有本事,大可踏过我的尸体带他走。”
那金剑如今已是神光奕奕,哪里像是人间凡物,饶是天道在前也都悍不畏死的锐不可当,李镇岳见此也是无奈苦涩的摸了摸额头,拍了拍一旁兄长的肩膀,愁。
神白须本想上前劝阻,哪知身体像是扎了根一样嵌在原地了,压根动不得,再看他周身环环金弧萦绕,才知道原来是青衣抬手间剑成天元,直接给他困在里头了。
李太行也是那个愁啊,这新娘子过门还没半月,这国仇家恨都丝毫不在乎了,虽说神白须的事还没恶劣到这种程度,可青衣这般的偏护,委实是这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人了。
更何况他神白须还不是那种碰着就残磕着就死的白面书生,至于这么护着吗…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了,爱情使人降智,可眼下的这陈拾玉,那可是文武双全的四甲子天下无敌,就是当下两兄弟跟她硬碰硬都还没个底,更何况还有个神白须在旁边没说话。
但看那小子的表情…怕也是有苦说不出。
“白夫人可真谓贤妻淑德,相夫濡沫,如此天造地设委实是羡煞旁人,我兄弟俩今生今世倘若能找到位有白夫人一半好的女子托付终身,就是三生有幸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大哥这会也是不得不做个和事佬,毕竟他对面的是陈拾玉,神白须这会夫纲不振,不当家了。
“可俗话说得好,爷们的事还得爷们解决,眼下白夫人贵为贤内助,这关于持家有道的事是不是还得咱们的顶梁柱来担当,您以为呢?”
听此,青衣却是冷哼一声,她伸脚向后踩了一脚神白须,后者有苦说不出,哑巴吃黄连了。
“是你个头,你两兄弟眼下就是再长出三个脑袋也比你姑奶奶大不到哪去,敢在这里跟我提论辈长辈短,活腻歪了。”
“就是把你们娘亲叫来了她也得规规矩矩的叫我太奶奶,何况你们两个小屁孩,识相了赶紧滚蛋。”
“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再嚼舌根,一剑劈了你们。”
“娘的,欺人太甚!你这娘们也忒护犊子了,这事怎么看也都是老白说了才算的,您成了亲嫁了人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搅和个什么劲?”
“老白!是爷们不,说句话啊。”
神白须那脸都快绿了,他要是能说话还能让青衣站在他前头?
青衣几句话说的还真就中规中矩,直接给老二哥李镇岳整破防了,眼下是打不过骂不过,这娘们往那一站,神骁大半个天下屁都不敢放,还拿人,怎么拿?
怕也是待在神白须身边久了,这位四甲子沉默如金的奇女子竟也和他学了坏,骂起人来是句句戳心眼子捣肺管子,还有理有据的,这叫人怎么说?
“李二哥话说不假,女子就应该有女子的操持,可成了家嫁了人就更要有个主心骨,总是听自家先生的自然是没错,可也未必天底下的郎君都如白老弟这般如意。”
“兴许也是天意在此,好事成双百年好合自是人间佳话,可也需知一家之主的担当,白夫人先声夺人自是为自家先生扬眉吐气,却也有失于人,白老弟面子上可挂不住啊。”
声音从背后传来,青衣不转身就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谁。
果不其然者周登楼尔,他先是瞥了一眼一旁一言不发的神白须,后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提剑的青衣微微一瞥,周登楼笑着拱手作揖。
“也就是因为你周登楼做的这一厢好媒人,我不挑你的刺。”
“可谁说这天底下就没有女子能当的家?且随婚嫁也不过民间千百年成俗的谚语,我陈拾玉自认对得起他神白须,一板一眼也好掏心掏肺也罢,我陈拾玉都坐得住端的正这份身位。”
“少拿这些个陈规腐矩在这里鼓吹烂陈,婚配成双良人在缘,即是天造地设再是风雨连栽也是我俩的事,他都没开口,你急个屁。”
周登楼无奈一笑自愧不如,再拱手作揖退下台去,走到李镇岳一旁,后者挑眉瞅了他一眼,周登楼耸肩,没辙。
不是他不想替两位多说几句,委实是青衣几句话确实在理,他再多嘴恐怕就是胡言乱语的诡辩,到时候被劈上一剑,委实太亏。
“那咱们的白大夫子不也还没开口说话呢吗,他是你青抬衣的如意郎君不错,却也是整个神骁政层板上钉钉的执政者,无论当前身份立场如何,这场纷纭都出自他手。”
“白夫人仅凭几句言断就想把当下整个神骁最大的政层躬耕者拴在身边纵享天伦,岂不闻无国不有家,眼下神骁上下一致都在等着一个结果,白夫人如此,怕不是以一己之私而废天下之公?”
来者乃是张策言,他在李家二兄弟的背后走了出来,似乎这位才是来的最早的。
而现在,地煞五位算是都到齐了,而至于为何而来想必也大清大楚了,就连幕后主使都能猜得出来是谁。
眼下神白须心中腹诽,张策言这最后一句明摆的是道德绑架啊,三岁孩童都能听出来的道理,用在青衣身上,怕是张冠李戴,扣在他神白须头上还差不多。
“好个张策言,出生名门我自以为你尚有自知之明,竟能吐出如此些个凶言恶语来。”
“一己之私?亏你敢说,我陈拾玉纵使有天大的熊心豹子胆眼下也不过贪图他神白须这么一个人而已。”
“你们骁卫政层里明争暗斗的丑事还少吗,神骁民众就是要口诛笔伐,也是批那吹旗门阳奉阴违的老娘们,关他神白须屁事。”
“你要想使那道德绑架的阴险勾当,也应该等到神骁民众因为他神白须乱国之罪引起群情激奋之后再下定论,更何况他尚且有功,还未曾论功行赏就先行卸磨杀驴,谁才真的是以一己之私而废天下之公?”
“少他一个神白须,骁卫机构就要倒台?三天罡干什么吃的?”
眼下青衣的口吻和神白须是越来越有夫妻相,就是诡辩也绝不沉默,反正大家都没打算把这道理说清楚,那不妨就各自扯淡,大伙就干杵着。
既然大家都没理,还争什么?争口气呗,她陈拾玉就是不想退步,她就不信吹旗门的那老娘们真敢把神白须付之一炬。
她要是敢为了在国际上讨好世界政府而指控骁卫羁押神白须卸磨杀驴,她陈拾玉就敢提剑杀进吹旗门直至世界政府,到时候就看看大家哪边死的人多。
这会张策言也是拱手抱拳一拜,李镇岳憋笑拍了拍前者肩膀,四个大老爷们说不过一个娘们,这下传出去骁卫四地煞都是莽夫的帽子就得坐穿了。
可突然到了这里,李镇岳看了一眼青衣一旁的神白须,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看向周登楼。
“白夫人,有句话说得好啊,叫什么来着?”
李镇岳目光转移向周登楼,又瞥了一眼神白须,后者心领神会。
“千年载道一朝兴,复如初始新如革。”
周登楼笑着拍了拍张策言的肩膀,后者在前者眉宇之间得到暗号,点了点头。
“且需知天地万古在今朝,白夫人就算不想给神骁天下一个交代,也总得给白老弟一个交代吧。”
“那梅子凉落桃花意,幡然去矣才顿悟又是如何的惋惜?写一本书有头无尾才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且修且行,凭何为贵啊?”
张策言又看向李镇岳,后者又看了看周登楼,这三个大老爷们竟还唱起戏来了,竟是异口同声共抱拳的笑道:
“共渡春秋。”
这一行诗这几个人就是不知道全篇怕也是背下来大半了,说不上倒背如流,可那几段绝句,是越品越浓,以至于青衣双颊发烫,转身狠狠瞪了神白须一眼。
后者这会只求老天爷要是有眼就一打雷下来劈死那三个好事的主。
委实是神白须那首情诗写的太绝,写的这天下人尽皆知,写的整个神骁剑林人尽皆知。
芸芸苍生为谁鸣,辞去朝华尤且歌,梅子凉落桃花意,幡然去矣才顿悟,如此这般的倾诉衷肠,这千古之中又有哪种女子能不醉其韵?
“白夫人,好事传千里,金玉良缘成佳话,还望海涵。”
老大哥还是做和事佬,拱手抱拳。
青衣这会也是没脾气了,只是看向神白须,大袖一挥收去那心禄剑,用脑袋狠狠槌了神白须脑门一下,气冲冲走了。
可这心里究竟乐开了什么样的花,人尽皆知。
而青衣那一头槌貌似也给神白须身上的天元剑气撞散了,这会可算是恢复了自由身,他理了理袖子,走下亭廊。
“老哥几个没少给兄弟背黑锅啊,这顿吵我是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骂我,可谓千夫所指啊,也是那洞天福地的无忧无尘扫走了一身人味,到了这会,犯怵了。”
神白须咧嘴一笑,抱拳拱手,四人神色各异,似乎对于这点情分根本不在乎。
“老白你吧,要我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位神骁天下圣人之下第一人的贤妻都还能如此束手束脚的,也不是哥几个瞧不起你,委实是谨小慎微优柔寡断了些,不痛快。”
李镇岳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在他看来,神白须是一个值得信任且托付的人,他并不像外界描写的那般穷凶极恶,且有情有义,有血有肉。
遥想两月前天都府初见,这家伙一身凶厉那可谓锋芒毕露,神骁人最不对付的就是这种人,本以为就是个只会争凶斗狠打生打死的莽夫,殊不知,粗中有细。
“李二哥这话说的不讲义气了,她陈拾玉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不也仅是他神白须的婚配良媒?大老爷们能躲在女人腚后头?愿意受那份委屈啊,要我说,进了棺材都咽不下一口气。”
“更何况他神白须还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如何不能自己做主了?是她陈拾玉管的太宽了。”
周登楼本就是这场风云局最清醒的人,眼下再见神白须,他确确实实与初来乍到时多了太多熟稔,说是在神骁风生水起也不为过。
就和御神策笃定的一样,这个人的思想领先于这个时代,就是面对终焉这一个时代的考量也不遑多让,这场国乱,对他而言或许也不过一场政治。
“周老弟,此言差矣,虽说她陈拾玉一介女子,可一身殊荣绝冠天下,哪一点对不上他神白须?能做出让老白闷声不吭的决策的女子能是普通女子?”
“这件事吧,归根结底得怪吹旗门那老娘们使的妖风妖雨,李大将军都摔帽子撂挑子了,她倒好,倚老卖老拿着吹旗门差令的权势全推了回去,骁卫执政至今,轮得到她一个不闻政躬八千年的老娘们垂帘听政?”
“反正我是不痛快,要不是骁卫这顶官帽子,只要老白起个头一声令下,老子就去砸了吹旗门的牌匾,叫那老娘们滚出天都府。”
“老二!”
“给你能的,你这胳膊肘拐的比起她青抬衣也差不到哪去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什么差干什么事,咋的,拆了吹旗门?你要造反?”
“老弟我哪敢造您的反,这不是憋得难受牢骚几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