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暗淡的房间内,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他已经苏醒过来了,但却只是用淡淡的眼神看着那被窗帘所阻隔的阳光照耀的外面的世界。
“醒了。”一位上了年纪,下巴上留着长长的胡子的老者拄着拐杖,推开门走了进来。
“嗯。”那人答道。
“桌子上有水,渴了就喝一口吧。”老者坐在了床对面的椅子上。
那人转头看到床头的桌子上放着多半杯水,那杯水被毫不犹豫地拿起来,随后一饮而尽。
“咳咳。”那人被水呛到咳了几声。
“没点,不急。”老者声音柔和地说道。
之后两人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了小半天。
老者率先打破沉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他是不是还活着?”那人再次将眼光瞥向窗外。
“是的。”老者答道。
“他是去海的对面了吗?”那人眼睛位置不变,依旧观望着窗外。
“是的。”
“他为什么不回来?”
老者沉默了几秒,随后答道,“身不由己。”
“哼。”那人轻哼一声。
“这是他留下来的,他知道瞒不了你太久,迟早你会知道,并且需要亲自面对的,所以留下一封信,等时机到了便交于你。”说话间,那老者用手将拐杖的中间一扭,随后它便从中断裂,而后一张纸滑落而出。
那老者并没有急着把那封信交于那人,而是先将自己的拐杖修好。
老者站起来,拄着拐杖来到床前,将那封信交给了那人。
“昨晚带你回来的是一位非常漂亮且善良的孩子,她说你突然就晕倒了,就带你回来了。”说罢老者也就关门而去了。
那人看着老者将门关上而去后,也没有迅速观看信件,而是先从床上下来,拉伸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躯体,随后来到窗前,将窗帘拉开。
天边的云朵染上绚烂的色彩,赤黄的太阳刚刚从天边上升,正是黎明之时。
他呼吸着这一片天地间的新鲜的空气,等差不多觉得舒服后才坐到床前,打开了那封信件。
见字如面。
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已经离你而去很久了,当星辰海的边缘地带焕发出梦幻般的色彩时,证明我还没有死。老尼尔会为你解释清楚一切事情,但有一件事他也不清楚,也一定是你最关心的。那就是海的对面是什么。是黑暗,是恐惧,是可怕,是迷离,如果可以,我永远不希望你也涉及此处,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要怪这个世界,世界很黑暗,我看不得人们在黑暗中哭泣,所以我要去寻找火种,离你而去不是因为不爱你,所以不要让你在怨恨中度过我们短暂的一生,去闯吧,老尼尔将不再会限制你,去活出属于你的绚烂吧。
结尾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其中字体歪歪扭扭,语句并不通顺,像是在一种焦急情况下写出来的。
真正看这份信的人名叫苏寒,是归墟的一位普通人。
他坐在床上,嘴角不清晰地抽搐,眼睛微闭,随后又睁开,最后他在轻哼了一声后便将那纸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他没有推开门出去,而是在墙角的书架后找出一枚钥匙,随后再次来到床前,但他并没有坐下,而是将它推开了。
木质的床非常轻松被苏寒推开,同时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噪音。
床下的原先的木板已经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沧桑古老的腐朽木门。
吸引人眼球的是那木门上一把极为精致的锁。通体金黄,焕发光彩,想必必定可以卖个大价钱。
苏寒来到那扇门前,随后将手中的钥匙插入了那道金黄的锁里,并轻轻扭动它,只听“噌”一声那锁便开了。
苏寒将两者都装入自己衣服的口袋中,随后拉开了道古门。
一股寒气瞬间从那门内冲出,使苏寒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寒跳了进去。
黄土的墙壁,漆黑的长廊,低矮的空间,苏寒必须低着头才可以行走。
他弯着腰快步穿行在其中,那股诡异的寒冷随着他的前进而愈加强烈。
很快一扇雕刻着奇异图案,灵异的文字的青铜古门出现在他的眼前。
苏寒打量着它,并不觉害怕,同时他又掏出口袋中的钥匙与锁,将钥匙拿在手上,将锁再次放了回去。
他刚要将那钥匙尝试插入那青铜古门上时,一阵诡异,可怕,凄惨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
迷离的荒野上,星辰陨落,黄昏降临,半轮太阳悬挂在遥远的天际线上,散发着它最后的余晖,而等它彻底落下后,黑暗将在彻底统治世界,那时或许黎明将是一种奢望了。
余晖照耀的天边,远方的大海上,诡异的蠕动着海浪,其上闪现着黑影,它们诡异地嘶吼着,凄惨地悲鸣着,它们带着绝望向着这片大地袭来。
苏寒环顾荒野,黄草遍布的荒野上,黄草都在燃烧,大地出现裂痕,天空仿佛被撕破,古老的城池化作飞灰。无辜,可怜,弱小的人民只能无能为力地站在山上,观望着那已经注定会毁灭世界的恐怖带着死亡的力量朝着他们袭来,他们只得痛苦地惨叫,无力地呻吟,悲惨地迎接死亡的来临。
苏寒站在荒野上,四处无时无刻不在传来哭声,叫声。大火烧的比太阳还烈,末日前的最后一丝余晖显得苍白无力。
极远的海洋的黑暗中,未知的生命正在苏醒,它们比海洋上以及出现的恐惧更加强大,更加恐怖,若世有神明,不过如此强大的力量。若世有绝望,不过它们散发的气息。
它们在低语,在为这个世界吟唱死亡的诗歌,在为全部生命吟唱安眠曲。
光明无法穿透的迷雾是它们在的气息,极致的黑暗是它们自己的光明。它们睁开了双眼,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苏寒。
苏寒只觉身体一阵寒冷袭过,永生永世,至死不忘。
但苏寒还是没有退缩,在等了几秒后,便将那钥匙插进了门锁内。
就在他要扭动钥匙时,一阵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你想好了吗?”那是一种诡异的声音,它不是人类,或任何一种生命发出的,它仿佛来自远古海洋的黑暗边缘,无数年的传递,只为来到苏寒面前,来劝阻他放弃。
苏寒深深的吸了一口,又呼出一口气,随后毫不犹豫地将那门锁打开。
“在梦中我曾无数次扭动这道门锁,但仍旧犹豫了。”苏寒微微地笑道,散发出自嘲的语气。
而当那门锁打开的一刻起,他的双耳内瞬间充斥着来自黑暗死亡之地传来的声音,它们没有音节,没有秩序,没有希望,只有死亡与死亡。
它徘徊在苏寒耳旁,无法挥去。
它如同一道禁咒,死死镌刻在了苏寒的耳旁。
苏寒淡淡地皱了皱眉,随后便一把将那门推开了。
“恶魔低语,恐怖画面,有趣。”苏寒笑了起来。
他走了进去。
无尽的黑暗与那海的尽头一般无二,极致的严寒不似人间之境,虚幻诡异的低语萦绕耳旁,恐怖惊悚的画面都无不想要击碎苏寒打开那扇门的欲望,阻止他的进入。
“你万般阻挠,我倒越想打开。”苏寒不知在与谁说话,但他耳中的低语突然变得更加强烈了。
苏寒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球,随后将它高高举起,而后耀眼的光芒从其中散发,将整个地下世界的全貌映射在苏寒的眼中。
巨大的空间中无一活物,黑暗与寒冷是这里的主宰,黑色是这里的底色,而苏寒却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让光明照耀了进来,让活物踏足此处,驱散了无尽的黑暗。
苏寒自踏进门后,一步未走,此刻他才看清此地的全貌。
此门存在于地下空间的半空,在这个四边形的空间内的一面墙壁的中部位置上。
而在它前面的,只有一条非常漫长的台阶延伸到四边形空间的底面。
苏寒踏上了那条阶梯,随后向下走去。
潮湿的台阶上光滑入镜,不像自然可以形成,四边形空间四周墙壁极为平滑,巨大的空间构造符合人类的审美并不扭曲,苏寒在心中不断分析着。
低语声仍旧萦绕在他的耳旁,不曾有一分一刻减弱,而随他不断向下而越来越强大。
眼中不断闪现恐怖的光影,它们无不在为苏寒的内心施加压力,而苏寒非常清楚,这样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阻止他去往最深处。
低语已经使苏寒无法听见外界丝毫声音了,尽管外界没有丝毫声音,恐怖的画面几乎充斥苏寒的这个眼睛,但他还要分出神来顾及那极度光滑的台阶,使自己不被滑倒。
而那些诡异的事物,无不在一遍一遍地强化苏寒心中的想法,那里有大秘密。
他继续向着那里走去,脚步仍旧平稳,但他的额头已经有汗珠滑落,内部的衣服已经紧贴他的身躯,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此刻只有无尽的被灌输进他脑中的恐怖在掌控他的意识。
突然,那诡异的低语与恐怖的画面瞬间消失,整个地下世界突然之间唯有寂静永恒。不是那种普通的寂静,此时此刻,任何声音都仿佛无法进入苏寒的耳朵,就连心跳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而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挟持了苏寒的大脑,那是一种亲切的感觉,温柔,祥和,平静。
它呼唤着他,引导他走向那地下世界,长方体空间的底面,走近之后,苏寒发现不仅黑暗在这里常驻,面庞上那丝丝水汽的湿润让他虽然无法越过黑暗直视,但仅凭想象,也可以知道,或许这里也被那黑暗的海洋边际处出现过的迷雾之气所笼罩。
苏寒不知为何,竟情不自禁的继续向前走,他已经感觉不到他身上的一切了,无论心跳的跳动,肌肉的收缩,血液的流动,甚至于自己是否存在也感受不到了。
他倾听那道声音的呼唤,它顺应着苏寒的内心,将他心中所有美好事物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将他心中所有关于爱的事物展现在他眼前,让他忘却黑暗中的迷离与恐惧,忘记迷雾中的寒冷与孤独,它引诱苏寒走向那黑暗。
苏寒脸上出现了白霜,惨白的脸色,恐怖的眼神,暗淡的唇色,如同木偶般无力的肢体行为,双臂下垂,不自然的悬垂而不会随身体的移动而摆动,扭曲的脊背,仿佛脊椎已经被折断,或者牵拉脊椎的肌肉已经失去它的力量。
他一步一步地向着那黑暗走去,迷雾中隐藏着的事物吸引着他,散发着他的爱,用他的爱来吸引他。
脚步越来越轻,白霜彻底覆盖他的脸庞,鼻孔被堵住,嘴唇被冻僵,双眼中的水分也已化作坚冰眼睛化作两颗坚硬的冰块塞在他的眼眶中。
“你是谁?”苏寒看见一位背对着他的身影。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它站立在那里,静静凝望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