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时死了。

从二十层高的烂尾楼一坠而下，肉体毫无缓冲的摔在水泥地面上。

像砸了一个装满番茄蛋花汤的布袋子，红的黄的汤汁洒了一地。

夜晚吞没了刚刚的惨像，在过了几个小时天蒙蒙亮后，晨练者刺耳的尖叫声昭示着，这里死了一个人。

警车包围了烂尾楼，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平平无奇地立案，调查，验尸。

每天都会有人死，这引不起什么。

但是对于死者的交际圈而言，一切都不一样了。

“陆光，你说程小时这是哪里去了？”乔苓放下又一次打不通的电话，通话界面上上百个不通去电闪着刺目的红光，她抹了抹头上急出来的汗，语调出离愤怒。“好小子，敢不接我这么多个电话，我一定要狠狠涨他房租！！”

“我也不清楚，他当时只说出去转转，连我问他去哪，他也只说随便。”陆光眉头皱得极紧，拼命回忆三天前程小时最后出现的晚上有什么蛛丝马迹，但一无所获。

最近没什么活，程小时为了还房租，就在旁边一家新开的书咖找了个兼职，待在照相馆里的时间少了起来，他也渐渐习惯了看不见程小时这事。

但有天他早上起来发现程小时一夜未归，立刻报了警。到现在已经第三天了，还是没有消息。

这期间他也想用照片看，但程小时带走了自己的手机，陆光平时又不怎么拍照，前后十二小时内，都不到程小时出门的时间。“涨房租也得等他回来。”

“他？！他最好有胆子回来！”乔苓又气又担心，这家伙到底跑哪去了？

总不会被人拐了吧，可谁能拐得了那家伙啊？

就在两人束手无策时，陆光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扫了一眼备注，飞快的抄起手机接听。“警官，人找到了？”

“嗯……是找到了，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

“电话不方便，你来警局，我跟你慢慢说。”

陆光开了免提，警察奇怪的措辞一字不落的进了乔苓的耳朵，她凑到电话旁边，很是焦急地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讲？”

“这个三言两语说不清，总之你们来警局，来了就告诉你们怎么回事。”

电话挂断了，陆光和乔苓面面相觑，难以言说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扩散。乔苓艰难地开口，声音都在打颤，“程小时他……不会真被人拐了吧？”

“应该不是，警察刚才说找到人了。”陆光收拾着去警局要用的东西。“可能被打了？我不知道。”

“总之去了就知道发生啥了，你等着就好。”他速度很快，准备出门，乔苓愣了一下，从沙发上飞快地爬了起来，跟上陆光的步伐。“你等等我呀，我也要去！”

“我一定要揍死程小时！”乔苓快步与陆光并肩，目露凶光的同时，眼角含了一滴泪水。“敢在外面鬼混这么久，本姑娘担心得头都秃了！”

两人健步如飞，很快到了地方，接待他们的正是肖队，他脸色不佳地打量了一圈，坐下来长叹一声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会对你们有点冲击，做好心理准备。”

肖队这个样子让乔苓心里直发慌，不禁抓住陆光的手臂，吞了口口水等待肖队最终的审判。

“程小时死了。”肖队口中吐出的五个字明明是有点低的音量，但却像炸雷一样在两人脑海里炸出巨响。他低下头，表情非常遗憾。“很抱歉，请节哀。”

这……啊？

经历了足足十秒的呆滞，陆光还是站在原地无法动弹，乔苓则是捂住嘴，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淌，脸比陆光的发还白。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也只磕磕巴巴吐出了三个字。“怎么会……”

只是这几个字，都几乎耗尽了乔苓全部的力气，她眼前一黑，世界天昏地暗，整个人直挺挺往后倒。

所幸她的手未曾松开过陆光，陆光宕机的大脑在感受到向后的拉力时终于恢复了运行，赶忙转过身去拉乔苓，只是抓住手臂后，女孩的两条腿还在往下跪，竟是彻底晕了过去，一点站着的意识都没有了。

陆光架住乔苓，肖队叫人去找医生后也站起来帮忙，把她抬到了一边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