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郝比被老郭起身的动作惊醒。
“这是哪里?”老郭问。
“老郭,你喝多了,领导让我陪着你醒醒酒。”
“啊,辛苦了,辛苦了。”老郭笑眯眯地说。
“哎,不对啊,你是督察队的郝比吧,你陪我醒酒,不是我被关了禁闭吧?”
“你就是被关了禁闭了!”
“啊!”老郭仿佛这才酒醒。
“哼!喝顿酒都不行,我都快退休了,还要关我禁闭,岂有此理。”老郭起身就要走。
郝比忙挡住他。
“老郭,你就别添乱了,你不能给小郝做难吧,你要这样走了,我明天怎么向领导交差?等到了星期天,我请你一场酒,为您老消消气。”
“哼!督察队的酒,我老郭消受不起。”
“不是督察队的酒,是我小郝的酒,刚才我就想叫醒你,我真的有事找你。我不想再在督察队干了,你看我一个刚工作的小年轻,天天待在督察队里算怎么回事,做警察就要做刑警,我想下到刑警队破案,拜您老张做师傅。你一身的破案本事,退休后就会烂在肚子里,多可惜啊,你把我带进刑警队,我陪你喝酒,陪你犯错误。行不?”
“你结婚了么?”
“没有。”
“那你有女朋友没有?”
“没有。”
“那你以前有过女朋友没有?”
“没有。”
“那你还是不是处男?”
“嘿嘿嘿。”郝比笑得很羞涩,脸上甚至泛起一阵红晕。
“啊,你嘛,离刑警还差好大一口气呢。”老郭说。
“老郭,所以我要拜你为师,缺的那口气你给我补上。”
老郭认真审视了面前的郝比,又说:“我只有一身酒气了,你要的那口气我已经没有了。”
“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在派出所工作,所里只有一把枪,每天所长背在身上,我从后面看着所长那背枪的神气劲眼睛里滴血啊,想着那把枪要是背到我的身上该是个什么样子。一次我冒死逮住了一个杀人犯,所长说这小伙子不错,然后从身上摘下枪来背到我身上。我背着枪在我们辖区不知道穿梭了多少个来回,一身英气,你要当刑警得有这身英气。”
“老郭,我懂了,你同局长说一声,收我为徒,把我调到刑警队。”
老郭不语,郝比又问。
“老郭,那个时候,你还是处男吗?”
老郭也“嘿嘿嘿”笑起来,牙齿向外露出,眼角全是褶子。牙和那些褶子都显苍老,死物复用般地不堪,可脸上有种幸福感溢出来,灿烂如水般漫过来,漫过整张脸际,也漫过了牙和那些褶子。
郝比认真地看了看老张,他的决心没有变,他要做刑警。
正在这时,门外有了响声,分局督察队查大队长进来。
这次查大队没有一脸严肃,而是满脸堆笑:“老郭,又发命案了,局长让你马上去现场。”
老郭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自然要摆个谱出出气。
“你查大队竟然趁着我稀里糊涂的时候把我弄到这里来,你是查大队还是查大腿?”这一问场面颇为尴尬。
郝比忙插话:“都查,都查(督察,督察)。”
查大队在郝比耳边嘀咕一句。“让他立刻出现场。”说完转身离去。
“啊,那他的笔录就不做了?”
“不做了,禁闭结束。让他马上出门,车子在门口等他。”
“老郭,你解放了,局长让你出现场,禁闭结束了。”
老郭脸上又大水一样漫过一阵幸福,并露出垂死的朽牙和褶子。
老郭几乎是一溜烟地往外跑,郝比也紧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