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彩玉寻着丑面,帮着他一起洒扫庭院完毕,取水又给丑面洗净过,便一起来向洪管事告假。洪管事背着手点头道:“要的,理应如此!当去!”彩玉谢过,领着丑面来见无欢公主。
无忘、无欢、无花三位公主在园中玩闹,无忘和无花在饮茶,无欢在舞剑助兴,侍女都在亭外侍候。无欢公主当值侍女彩月待无欢舞剑毕走上凉亭喝茶之机,禀道:“二公主,彩玉带着她新进来无欢谷当差的哥哥候在园外,要当面给您行礼谢恩!”
“姐妹们都在,不便进来打扰,让他们都退下吧,就说我知道了,不用多礼!”无欢说道。彩月领命而去。
无忘听见,摇头叹气道:“二妹,你也该紧束些,需要知道这无欢谷非比别处,是落日崖最紧要所在之一,下人们欺你心软,每每央你这央你那,你都同意,不管猫阿狗啊都让进来,倘放进来些居心叵测之辈,惹出事端,看你吃亏处!”
“姐姐这是耐不住你那无忘苑的冷清,开始嫉妒我这人丁热闹了吗?”无欢抿嘴笑着说。
“大姐整日便是如此,瞻前顾后、怕这怕那,这落日崖戒备如此森严,还做担心!我几次只身出去外面闯荡,你们看,不也是安然无恙。似大姐这等,这辈子就躲在这落日崖终老罢了!”无花也接着无欢的话数落起无忘来。
“唉,我也就是提醒一句,你们就连讽带刺的,我这姐姐好难当啊!”无忘说着,低头喝茶。
这无欢和无花对视一眼,眼睛一挤,两人叫道:“大姐,说你两句你就觉着难了?难的呀,还在这里呢!哈哈……”说着,两人一起上来抓无忘的痒,抓的无忘弄翻茶水、告饶不止。
这边彩玉得了信,带着丑面转身离开。迎面走来两位翩翩公子,面庞英朗,器宇轩昂,侍卫和下人们纷纷行礼。彩玉也拉着丑面避到一侧低头行礼。前面那位正是黄溪,径直走过去,目不斜视。丑面换了面形,隐在彩玉身后,没有引起黄溪注意。后面那位路过彩玉身边时站住,抬着头,斜着眼,抿着嘴,哼着鼻子,低声说道:“待我和二公主成亲,看你还往哪跑?早晚有些人要死在我手里!哼!”说完,大踏步的走了!
彩玉一脸惊恐,忧心忡忡,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丑面在后面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气在心头,低声对彩玉说道:“他就是黄山?”彩玉默然点头,心神不宁地回道:“正是!”。
“你不要担心,我离开落日崖之前,会帮你处理好这件事!”
彩玉勉强挤了挤笑容,无奈道:“彩玉命微,不敢再给哥哥添烦增乱,还是救人着紧!”丑面也不再说话。
彩玉四处打听,花了些周折,才探得覃沁些许消息。原来,覃沁初被捉上落日崖时确是关在无阑槛,后因年岁小,且无关紧要,前些日灵王宫征招了一批粗使的差役,覃沁就被槛主送到灵王宫中做粗使女役去了。这样看来,欲救覃沁,需进灵王宫方可。只是没有打听到有唤小蝶的人被捉上落日崖的消息。丑面闻言,心思沉重。
彩玉道:“哥哥倒也不必太过忧虑,我们若细思计议,还怕没有办法吗?”丑面道:“一个近在眼前,不能立救,一个下落不明,空自牵念,心实不甘,当速寻妙法,以免有不料之患。”彩玉心觉惭愧,面泛红晕,恨不能帮丑面多些。丑面察觉,便又宽慰了彩玉几句。彩玉道:“我若凑着机会,再陪无欢公主进灵王宫时,伺机寻到覃沁通些消息。至于小蝶,或许无欢公主会知道些,也许能问上一问也未可知。”丑面点头称是。
这日,无忘、无欢、无花三姐妹去到灵王宫给母亲炜煌灵王红卿嫣请安出来,撞见无归岭主黄柏带着黄溪、黄山进灵王宫议事。无忘拉着黄溪,无欢拉着黄山,一对欢喜无限,一双甜情蜜意,把无花冷到那惆怅不已,眼前浮现出在草原和丑面骑马、戏水的情景,不觉忘情泪然。
黄柏看在眼里,轻声道:“三公主,灵王传位与你之意早已有之,还请着实留意,不可贪恋儿女情长,方不负灵王和我等落日崖元老之望啊!”三公主无花转过身,冷言道:“你们都想用一个落日崖困住我吗?困住我的人,困不住我的心!哼!”一跺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无忘、无欢看见,撇开黄溪、黄山,来赶无花。炜煌灵王因上次无花私自下山,十分生气,早有交代下来,让无忘、无欢每日看管无花,再有不服拘管私自外出之举,三个姐妹一并责罚,关到无辜顶反省!唬的无忘、无欢一天不敢放松,都怕去耐那无辜顶的清冷寂寞。无花看她们赶来,越发走快,这俩姐姐着慌,呼喊不住。无忘叹道:“你我一时疏忽,恼了无花妹妹了,这可如何是好!”
“无花顽劣,性情乖张,不怪你我,怪她长大了!”无欢感叹道。
“先别追她了,回去和母亲讲讲吧,也许只有母亲能收住她的心!”无忘说道。
无花先来到无忘苑,一路进了姐姐寝室,拿出腰间皮鞭,看东西就打,抽坏了妆台,推倒了桌椅。下人们看这势头,无人敢拦、无人敢阻,都躲到远处。
无花又来到无欢谷,来到姐妹们经常玩的园子,打碎了茶具,摧折了花草,剪断了秋千。
余怒未消,在园中站立不住,无花边跑边哭着往外走,下人们纷纷退避。无花待要走出无欢谷时,在抄手游廊转角处,急急地撞上迎面端水走来的下人,一盆水浇湿了半面裙子。下人一看,心知犯错,连忙躬身后退请罪。无花恼上加恼,又气又羞,拿起鞭子就打,却被这个下人一把抓住鞭尾。
无花一愣,在落日崖还没有下人敢夺主人的鞭子。这时四面无欢谷的人都出来看,但没有人敢近前。彩玉也在其中,站在人群中看惹祸的是丑面,唬的不得了。丑面待要夺下鞭子,看见彩玉在人群中慌忙跑出摆手示意,表情惊慌。丑面会意,松开了手中的鞭子,任无花公主狠狠地抽了自己几鞭子。彩玉跑过来跪到无花脚下,连连请求三公主恕罪。
无花打了几下,自知理亏,且是二姐的下人,又有彩玉求情,不便过多苛责,也只罢了,扔了鞭子,扭头就走。无花公主一走,洪管事拨开人群,大声训斥了丑面几句,无非是不长眼色、惹恼了三公主后果自负之类的话头,然后捡起无花的皮鞭,擦干净,小心翼翼的收起,着人封装好,送回无花潭去了。
彩玉扶起丑面,不顾其他人的冷言热语,领着丑面到房里擦伤。
无花出无欢谷尚未走远,后面一声叫住,“无花妹妹,何事动怒啊?”无花一瞅,是黄溪,手拿羽扇,身披锦袍,正春风拂面。无花没好气的说道:“不问我姐姐何事,反来问我?哼!”说完就待走。
“哈哈,我无花妹妹骨子里的脾气今天是发作出来了啊!你即不说,我也知道个十之八九!”
“休要胡言,把你巧言令色、故弄玄虚的言语去和我姐姐说吧,在我面前少来!”无花气呼呼地说道。
“溪哥哥今天即不巧言令色,也不故弄玄虚,只开一味药,保叫妹妹气消颜开、登时见效!”说完,黄溪展开羽扇,仰望远方,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无花本身就心情郁结,愁绪离索,耐烦得不得了,又听黄溪这絮絮叨叨、没头没尾的说了一通,气的骂道:“哼,开药自己慢慢吃吧,说我有病,回头再找你算账!”说完就走。
黄溪满以为无花会跑过来央求他这味药,没想到无花理都不理,走开了,忙在后面喊道:
“无花妹妹,药我带来了,你真不回头看看吗?”
无花偏是头也不回地离开!黄溪无奈的笑了笑,摇摇头转身走了。
是夜,无花公主被母亲叫到灵王宫挨训斥去了。无忘、无欢、黄溪、黄山聚在无忘苑,不是摇头就是叹气。虽然无花把无忘苑和无欢谷折腾了一番,但做错事的好像是无忘和无欢一样,两人都自责不已。
黄溪道:“无花妹妹这发脾气的样子,我是第二次见到了,果然性情不改!呵呵”
黄山道:“妹妹脾气是大些,情有可原、情有可原,我们理应让着些。”
无忘流下两滴眼泪,忧忧地道:“东西砸坏我不心疼,反倒还怕砸了这么多东西累到她,最心疼的就是妹妹的身体,看情形已知是十分的生气,唉,气大伤身啊!尚且不知无花妹妹现在在母亲处是否受到责罚,心里十分不安!”
“姐姐放宽心就是,无花妹妹虽说今天发的脾气大了点,但她心里不存事,过了这阵就没事了,况且母亲最疼她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晚定是好言相劝,苦口婆心的教导两句而已!”无欢胸有成竹地说。
无忘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破涕为笑道:“知道还不早说,枉我多担心了好一阵!”
“只是,这无花妹妹无风起浪,所为何事啊?”黄山问道。
“所为心事!自从上次外出被捉回来,性情飘忽,喜怒不定,眼中总有绵绵不尽之意,话头总带唏嘘感叹之情,问了也不说透,说了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听了还没不听时明白!”无忘恍恍惚惚地说道。
“无花妹妹定不是亲生的妹妹,明天问问母亲,哪捡来的?两个姐姐都弄不懂她一个妹妹!”无欢带气带笑地说道。
“你们既然不知所以,待我明天碍着面皮,好歹劝她一劝吧,不能让她有气憋在心里!”黄山非常关切地说道。
黄溪摇摇头,冷哼道:“若我没猜错,你们去劝也是忙上加乱,今日之事,无花妹妹的胸中火、心头事,估计只有我能替她解上一解!”
众人愕然。
第二天,黄溪派人来到无花潭,进去禀报道:“无花公主,我家主人让下人来捎话说,请您今日中午到无忘苑一叙,不许迟到!否则……”
“住口!否则什么,这个黄溪管的了我姐姐,还敢来管我不成?他也太高抬他自己了!”无花恨恨地说道。
“三公主息怒、息怒……”来人吓得直叩首,“我家主人说公主一定会去,让我转交这个给您,让您看看!”
无花一听,叫侍女传上来。无花打开一看,身子一怔,这不是他在草原被大翅天带走时扔下去的绢帕吗,上面分明还有她的绣字。
无忘苑这边,无忘、无欢、黄溪、黄山四人围着一张方桌四面落座,只在黄溪旁边留了一张小凳子,比四人坐的凳子都矮了一截,这是黄溪安排的。他夸下海口,今天他让无花日中准时来,她不敢迟到,其他三人皆摇头不信。黄溪道:“此还不算,我让她落座于这个矮凳,她不敢违拗,必言听计从!”说完含笑品茶,气定神闲。
“哈哈,哥哥,我就纳闷为什么咱亲兄弟俩,我平时却要听无欢的话,而无忘姐姐却听你的话,原来如此,你太能吹了!今天漏出原形,夸下这般海口,一会下不来台面,小弟可帮不了你!”黄山满脸不服气地说道,“别人我兴许会信,这无花,啊,这无花啥性情,咱们谁不知道啊?你让她坐你旁边矮凳,哼哼,哥哥你就抓紧祈愿今天她别随身带着宝剑吧!”
无忘也道:“溪哥,我看,你这话说的是早了点,日中立到,不如……”黄溪摇头又点头,继续喝茶。
无欢冷眼旁观,笑而不语。
正说话,有下人传报:“无花公主到!”
只见无花跑进来,一气来到黄溪边,也顾不得是个矮凳,慌忙坐下,拉住黄溪的胳膊,咬着嘴唇,眼睛充满期盼,眼角堆满腼腆,没了往常的犀利言语,温柔地说道:“黄溪哥哥,那绢帕,你是如何得来的?快告诉我!”
黄溪挪开被无花握住的手臂,只是喝茶。唬的其他人捏把汗,这不是故意让无花发火嘛!无花看着他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此时全然不敢生气,又转过来笑着脸央求无忘道:“姐姐,你看黄溪哥哥,分明在难为妹妹,你快让他答我一答吧,好姐姐!”
一圈人都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无忘也很诧异,今天无花怎么不发脾气了?也好奇黄溪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于是道:“溪哥,你就别难为无花妹妹了,答她一答吧!我们啊,都信了你刚才说的话,一会掌黄山的嘴便是!”
黄山目瞪口呆,不说话干瞪眼!
黄溪这才得意地一笑,说道:“昨天赶着无花说,她不理,今天不想说她还缠,真是缘道轮转,做事好难啊!”
“黄溪哥哥,无花这里赔不是就是了!你即知我心原由,当随我来,不必在此说起!”无花说着,拉起黄溪就走,一群人喊他们不住,晾在那猜东测西、不知其是。
无花拉着黄溪走远,拿出绢帕道:“此帕我丢失在草原,缘何在哥哥手里?请哥哥赐教!”黄溪道:“既如此,我也不和妹妹兜圈子!此帕为我在无归岭从一个市集上被贩卖的奴隶身上所得。”
“不可能!”
“绝无虚言!经我询问,此人告诉我绢帕是他在草原流浪时捡的,并不知道是谁的!”
“难道是丑面将我的绢帕遗弃了,故为他人所得?你说的那个奴隶什么样貌?”
“十分丑陋,形容猥琐,不值一提!”黄溪摇着头说道。
“先休看不起人,他是否是长发带着面具,使用一柄木剑?”
“面具倒是没带,不过身上之物却是被掳走,他还央我帮他寻回。这种小事我安排下人去办了,索要回来的东西我并未亲见,不清楚有否你说的面具或者木剑之类的!”
“那或许不是他,他是不会摘下面具的,更不会被人掳走贩做奴隶!”无花心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但我说的这个奴隶似乎并不简单!”黄溪严肃地说道。
“为何如此说?”
“他是人灵,我将无忘送我的青溜宝马送与他,让他离开无归岭,按理说,人灵都会避向南方,而他却骑马北上,来到了落日崖!”
“什么?来到落日崖?此话当真,你如何知道?”
“因为我送他的青溜宝马就在落日崖!有人发现此马在城中被人插标售卖,我着人拿来审问,招出是在城里盗来的马。所以,我想那个人已经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