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荷惜进来道:“皇上,主儿,皇后娘娘身边的璎珞、明玉给您送贺礼来了。”
皇帝听了笑道:“皇后这一向为了走水的事情和中秋夜宴忙得很,倒是这时候才送来贺礼。让她们进来吧。”
璎珞、明玉领着几名宫女、太监进来,道:“皇后娘娘赏硬木柄刻御制诗青玉两镶如意一把,檀香木管刻御制诗山茶花紫毫笔一套,白釉刻御制诗印天禄流云纹花口方洗一个,缂丝花卉御诗图册一卷。”
意欢爱读御诗,皇帝得意,常常炫耀,故而此事在后宫中也不是秘密。
意欢冷冰冰的脸上果然漾出一丝笑意,皇帝也大喜:“皇后最是个体贴的。”
璎珞道:“舒嫔娘娘是风雅之人,那金玉宝石,绫罗绸缎,到了舒嫔娘娘面前也是俗物,所以准备了这么些贺礼。”
璎珞其实一早就在外间候着,都不用开直播,早就听到里边的风波,把那打圆场的说辞在心里过了好几遍,当即就笑逐颜开地摆出说辞。
容音与白蕊姬、苏绿筠喝着茶,璎珞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茶杯。
容音便问璎珞:“舒嫔还赏了你一个杯子?”
璎珞将舒嫔与皇帝喝茶之事说了,白蕊姬一听也有些薄怒:“舒嫔实在是任性妄为!”
璎珞道:“皇上说,舒嫔虽是任性,倒也直爽,奴婢便寻机说,这茶杯是好东西,今儿奴婢也想沾沾舒嫔娘娘喜气,不若把这个茶碗赏给奴婢吧。舒嫔娘娘倒是爽快人,就给了。接着皇上与舒嫔娘娘接着品茗,奴婢等就退了出来。皇上就让嬿婉把舒嫔给皇上做的那个彩绣辉煌的燧囊送回养心殿。”
几人有些惊诧, 半晌无语。
容音道:“得了,明儿还有中秋宴,都早些回去歇下吧,本宫就不留你们了。”
白蕊姬、苏绿筠道:“嫔妾告退。”
白蕊姬率先走出,苏绿筠本来要走,却突然回过身来,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舒嫔是傲了些,可魏嬿婉,更是要防。她从前在嫔妾宫里就是个不安分想勾着皇上的,嫔妾听说您差她来送东西,她就使尽狐媚手段,皇上喜欢,才调她去了御前。”
容音冷了神色,道:“纯嫔慎言。一则宫女清誉,不可捕风捉影,轻下判断,须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二则,皇上要宠谁,本就是皇上的事情,宫女本也是预备做嫔妃的,皇上纳宫女在规制之内,你还要说皇上为美色所迷不成?三则皇上身边的事情,本就不该窥探猜测。嘉贵人之事殷鉴不远,望纯嫔慎之。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
苏绿筠本来是吃过一次亏,才想着给皇后提醒表表忠心,见皇后如此,吓得跪下道:“嫔妾知错!”
可心道:“皇后娘娘,这一向是有一两句闲话,奴婢也是听了一耳朵,告诉了主儿。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乱传了!”
容音道:“这话本宫听了一次,只当乱风过耳,但若是再让本宫听到这种话,本宫第一个找你纯嫔。可心,这个月月俸减半,小惩大诫,不可再搬弄口舌是非。”
两人谢恩,仓皇离开。
容音叹了口气,向璎珞道:“璎珞,你暗中提醒嬿婉,那水毕竟是放了许久又没滚透的,去让她 找太医看看。”
璎珞道:“这个我早就说了。往舒嫔那儿出来的时候,嬿婉就说也要学着这泡茶的法子,给我吓得,赶紧制止,说日后再请您教她,带着她先去找太医。好在太医说了,嬿婉脉象无碍,估计是喝得不多。”
容音道:“无事就好。说来舒嫔也是,放着那些玉泉水不喝,非要喝什么雪水。不过,什么是银猴茶?”
这时脑中响起元一的声音:“松阳银猴茶,是主世界浙江省松阳县赤寿乡半古月村于1981年研制而成。经不断改进完善,连续三届评为浙江省一类优质茶,并于1984年正式评定为浙江省名茶。顺便一说,你们目前所处时间线对应的是主世界1738年,所以这茶是243年后才出现的,这显然是小世界混乱导致的错误。”
三人无语了一下,璎珞道:“改日得空咱们也尝尝,这两百多年后的人种的茶是什么味儿的。”
皇帝与意欢风雅一夜,第二日便有些腹痛。
太医诊脉后开了药,皇帝喝下后自觉好了些,便又自恃强壮起来。
至晚间中秋夜宴,又用了蟹肉饺子和香油澄沙馅的月饼。
当晚便添了痢疾,腹泻不止。
齐汝为皇帝诊脉,道:“脾胃失调,至于下痢。只怕是皇上的饮食……”
皇帝道:“这两日众人都是一般饮食,怎么就朕病了!”
魏嬿婉这时忽道:“皇上,若说您的饮食有什么不一样,也就是昨儿去了舒嫔娘娘那儿喝了那梅花雪水的茶。这茶,舒嫔娘娘说是为您一人备下的,其他娘娘是没有喝这水的,蒙皇上赏赐,奴婢昨晚喝了小半盏,倒是皇上喝了一多半,也有三四盏了。”
齐汝听了,警惕起来,问道:“皇上,嬿婉姑娘说的茶是?”
皇帝便将昨日喝的茶说了。
齐汝道:“皇上,恕微臣直言,这长在户外的梅花,风吹日晒,不知染上多少风中扬尘。雪一落在那花上面,不免沾了积累的灰尘,又是死水放了那么久,略滚了就喝下,实在是不妥呀!之后又进了螃蟹、绿豆沙这样寒凉油腻之物,这病就勾起来了。”
便开了一味保和丸,交待嬿婉、进忠等人让皇帝饭后服下。
皇帝顿觉败兴,忽又想起一事,问齐汝:“舒嫔今日有找太医吗?”
齐汝有些犹豫,四下扫了一眼。
进忠、嬿婉乖觉,立刻退了出去。
齐汝这才道:“皇上,您让微臣给舒嫔娘娘开的药里,有几味药如柿蒂、一点红等,都有清热解毒、化逆止呕之效,也许正是这药使舒嫔娘娘无事。”
皇帝张口结舌,半晌才道:“好了!朕知道了!朕的病不要张扬,你下去吧!”
过了一阵,进忠进来道:“皇上,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舒嫔娘娘来探病了。”
皇帝烦躁道:“朕没病,你只叫皇后进来,其他人各自回去。”一面不禁又想,虽然自己说了不要张扬,可是齐汝自然是要将自己病了的事情告诉皇后的,但贵妃和舒嫔怎么知道?
皇后进来后例行公事关心两句,便说:“皇上,臣妾有一事,虽说不是大事,可是事关皇上,臣妾拿不定主意,还得来讨皇上的示下。”
皇帝让皇后说。
皇后便说听到些风言风语,将苏绿筠之言说了,只是不说是谁传的。
“虽说后宫常有人爱嚼口舌,但这回这风言风语,竟然将嬿婉送花当日情状都能描摹清楚,这些连臣妾都不知道的事情,恐怕唯有御前的人能知道了。那便是有人窥探圣踪,还泄露出去,臣妾不能不警惕。”
皇帝不快地眯起眼睛:“说来舒嫔昨日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她平素虽孤僻高傲,但顶多是目下无尘,不爱与他人相交,怎地昨日突然对嬿婉那般针对起来?只怕也是听了些什么了。还有今日,朕本无什么病,不过中秋贪食了些蟹肉,因此告诉了齐汝不要张扬,贵妃和舒嫔的耳报神怎么这样快!”
他沉吟道:“进保那几日去了奉天,不会是他;毓瑚、进忠是朕信得过的,且他们本无必要传这闲话。那就只有几个在朕这里侍奉的宫女,只怕是见朕对嬿婉好些,这起小人就起了心思了。”
皇后道:“总是臣妾管束无方,倒是让嬿婉平白受委屈了。”
皇帝道:“御前的事情,与皇后不相干,皇后无错;此事朕会让毓瑚去查。皇后啊,你倒是给朕提了个醒,朕是对嬿婉有些喜欢,老这样悬着也不是事,这样吧,嬿婉也是皇后宫里出来的,又是上三旗包衣出身,等朕回紫禁城,就给嬿婉封个常在。”
皇后道:“臣妾让嬿婉进来谢恩吧。”
皇帝满意道:“好,皇后去吧。”
嬿婉终于熬出头,自是欣喜若狂,叩头谢恩:“奴婢一定尽心伺候皇上。”
进忠、进保道:“奴才恭喜皇上再得新人,也恭喜嬿婉姑娘。”
皇帝将养两日,方止住腹泻。但他总觉得精神还不甚健旺,因此只在九州清晏里躺着,对批折子和召幸嫔妃都不大热衷,倒是常常让魏嬿婉伺候着吃喝,又一样样指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