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无情，道无情！

女儿辞别谁送行？

一抔土栽时之树，

天崩地裂，山如铃，

道无情，水无情，

女儿栽得树成荫，

山摇曳，水没岭，

洗净天地洗凡尘，

天将明，地将净，

天水一色，女儿醒...”

佛晓，一根粗大的朽木漂浮在河面上，靠在岸边，上面坐着一个身型高大的人；他身上披着一件残缺破烂的斗篷；斗篷上的帽子把他的脸捂得严实，只露出一双深深的眼窝。他望着黎明破晓时的天际，低沉地哼唱着一首童谣。河岸水草茂盛，又多芦苇，他一动不动地坐着，跟着身下的朽木随着河浪摇曳。

他听到了哭声，是一个男人的哭声！那男人在哭泣中叫喊着父母，咒骂着自己。哭声从他旁边的河岸上传来，惹恼了他。

此时，在更远处，他听到喊叫声，有几个人正在靠近。

“那边是不是那个外乡人，叫什么，对！汪如海！”

“就那个穷鬼？”

“是他！还能有谁？哥几个说来你们不信，他还欠我的钱！新鲜不？打从娘胎开始，我净是张口跟人要钱的主，这不，他来了，我倒成了催债的了！老姑娘上轿，头一遭！倒了血霉了；怪不得最近手气背，就这小子害的！”

他们一伙走近了。

“汪如海！你小子成天天没亮就跑来河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其中一人喊道。

“逮到好几次了！这外乡人是不是惦记着咱们这的宝贝！”

“咱们这还有宝贝？”

“不然谁天天地摸黑往河边跑，我估计是想找啥值钱的东西。”

“走，看看去，给他搜搜身，真能弄点银子，咱晚上继续耍！”

他们几个嚷着就往这边靠拢，把那个叫汪如海的人围了起来。他们四个人，是村里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熬夜赌钱，现在正打算回家睡大觉。领头的叫王力奔，剩下三个大家只称呼他们的绰号，分别是狗六，猫七，长手老李。

他们四人围上来；汪如海不得不往后退几步，一直被逼到了河边。

“我说汪如海，你呆俺们村三年了！一天啥事不干，到处闲溜达，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你来俺们村养老来了？还是另有所图？”王力奔歪着嘴说道，手顺势一巴掌打在汪如海头顶，感觉不过瘾，又多拍了几下。汪如海认识他们，平日里被他们欺负惯了；他没出声，只是拿手捂着头。

“会不会是犯法了，来咱们村躲官司来的？”狗六瞪着两颗大眼珠，然后也照着汪如海头上拍了一下，气鼓鼓地说道：“欠我三两银子，三年了都没还！我是瞎了眼了，还想着能吃点利息，可前后你也就付了一个月利息，后面就净躲着我了！堵你家里，你又跟我装可怜，哭穷卖惨！诶，哥几个你们看，就现在这样！看那眼神，这表情，真会装啊！不知道还以为咱欺负他！汪如海，现在连本带利，有个五两银子了吧！唉！刚来时候还人魔狗样的，这一年年的，越混越废！读书人不像读书人，生意人也不见做啥生意，啥活都不干，跑这外乡来吃闲饭来，我可从来没见过这种人！真是小刀旋腚，给我开眼了！倒霉！你说，这五两...”狗六话说一半，停住了，吃惊地望向河面，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坐定在一根漂浮的朽木上，正慢慢地向他们方向渡过来，他喊道：“奔哥！你们看那是人是鬼？！”

众人随着狗六的指向望去，果真有一人，全身被斗篷捂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窝，眼窝里面藏着的眼睛似乎正盯着他们看。河岸上的人吓得都说不出话来。

来的人也没说话，只见他从斗篷里伸出一只手；那是一双奇怪的手，暗红色，如鲜血在表面凝结，风干；这只枯瘦的手上拿着一个东西，往河岸扔了过来；东西落在地上，沉沉的声音。

长手老李眼尖，跑过去拿了起来，用嘴一咬，狂喜道：“金子！是金子！”长手老李掂量着这块金子，分量不小！只是金子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其他三人刚想过去抢夺，就见河上的人又往岸上扔东西！王力奔这回抢到了，他也狠狠地咬了一口，看到深深的牙印，他乐坏了，真的是金子！接着，那人又扔了一块，接着又是一块，每扔出一块，那四个人都争相扑倒在地，先抢为快。很快他们手里都捧着几块金子；每块金子都经过了他们的牙口检验，他们嘴都粘到了金子上的血。四个人还不满足，张着嘴，激动地盯着河上的人，活像四条乖巧地小狗在讨食，盼望着能扔过来更多的金子，。

没多久，长手老李注意到，自己浑身长出了红斑！接着黑红的血快速地渗出皮肤，他开始喘不过气来，摇晃几下之后，他无力地倒下了！身上渗出的血，又很快凝结，而他身上的肉同时也在急剧地萎缩！眼看着他的身体不断地缩水，最后成了一具干瘪血红的皮囊！王力奔、狗六，猫七也陆续出现了这种情况。河岸之上，短暂地哀嚎以后，顿时陷入死寂。

站在一旁的汪如海被吓得瞠目结舌。而河里的那个人正看着他，空洞的眼神似乎在说：你可别打算跑了！

“你到底是人是鬼？”汪如海喊道。

“我听到男人的哭声，凄凉又懦弱。”河上的人说道。

汪如海惊讶道：“哭声？是我的哭声把你引出来的？”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那人说道：“给我一个不要你命的理由吧？”，他伸出右手，手掌朝上，只见手心里出现红色血滴，漂浮在掌心上，“只要一滴就能把你杀死，要不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