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冷,
山路难行,
一盏褪色斑白油纸灯慢慢移动,划破夜幕黑膜。
两条斜斜人影。
风从缝隙入,灯芯火苗摇曳。
“呵呵,黄麻子,这次你立大功了,大王少不了赏赐。”
“到时候,别忘了兄弟,嘿嘿。”
一胖老者笑道,随手拍了身边黄麻子的肩膀。
黄麻子,脸色蜡黄似病人,难撑一日之时;麻子密集如蝇卵,唬人七分魂魄。
黄麻子右脚着地,右肩膀随之一斜,左腿伸出,右肩膀再拱起,
此一时,五尺,
彼一时,七尺。
“李兄言重了。”
黄麻子点头道:”要不是李兄,我黄麻子早就死了,别说大王的恩赐,我这条命都是李兄的。”
“哈哈,算你黄麻子还有良心,如果不是我,别说瘸条腿,这身肉都喂狗了。”李尤开怀笑道,甚是满意这般奉承。
“嗯——”黄麻子声音低沉,认同似地回道。
遽然,
一阵疾风穿过黄麻子二人,油灯瞬间熄灭。
四周一片漆黑。
黄麻子倏然身起鸡皮,左右张望:“李兄,刚刚有没有觉得什么东西过去。”
李尤打着哈欠,道:“哈——山高风大,不奇怪。”
李尤回头望向油纸灯,指着灯:“你这灯也该换了。”
“我知道。”黄麻子一边应道,一边取出火折子,扭开,朝着火折子口吹。
火星点点跳跃,
忽地闪烁,扑腾起拇指小火苗,摇曳燃烧。
捏着火折子,从油纸灯上穿过,凑近灯芯。
四周逐渐明亮。
黄麻子收好火折子,举起油灯,四处张望,并无异样:“你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过去?”
“你迷糊了,黄麻子,以往这时候你都睡死了。”李尤很熟悉黄麻子的作息,很不满道,“别这么疑神疑鬼,吓唬自己。”
黄麻子皱着稀疏眉毛,一瘸一拐,一时收起疑惑:“嗯?,时候确实不早,是该走快些。”
稍微顿住不稳定的身形,黄麻子转过头,奉承道:“李兄所言极是。”
闻言,李尤脸色缓和一丝,暼了瞥黄麻子瘸脚,跟上去:“要不是你,此时该在来凤楼,金床玉体,何苦遭这罪。”
“李兄,多多包涵。”黄麻子歉意道。
李尤长叹口气,随意摆手:“无碍,谁让你我兄弟一场。”
“正是正是。”黄麻子提着灯,又遥指山上:“好像,那里有座屋子?”
李尤循着手指所指方向,眯着眼观看,随之附和道:“是白日所见的神廟,看来,不远了。”
两道身影,摇摇曳曳,沉浸于如水的黑夜,匍匐前进。
…………
……
“喂,你这么自信,就不怕阴沟里翻船?”
魏顺背靠长而尖蛇牙,如同树下的石头一般坐在牙垢之上,面对着喉咙之下方向说道。
有一种感觉,那里绝对有人,甚至不止一位。
魏顺企图走下去,那条通往神秘的通道,总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仿佛一层无形的隔膜阻挡着。
“阴沟?”漆黑的通道终于回荡,依旧轻蔑之声。
沉默半刻,又传回很不以为然的一声:“自他死后,再也不会,永远也不会。”
魏顺沉笑道:“呵呵?永远不会?”
“拉不住的自信,如同暴走执拗的老牛,你别不听劝啊。”
他死了……他是谁?怎么死?
魏顺迅速抓住一个不起眼的字眼,下意识皱起眉头思忖,
片刻,魏顺眉头舒展,心生怜惜:可怜的人,绝对被阴死的。
“桀桀桀……”沙哑难听的声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讥笑,似乎见到一件可笑至极之事,“不听劝?你可知,阴沟谁人所挖的?”
“你嘛,嗯……看得出来。”魏顺深感认同地点头,藏得那么隐秘,的确是阴蔽一个,此物擅长挖阴沟。
只是,善水者多溺。
魏顺瞥了瞥嘴角,朝着对面,沉了口气,旋即大声喊道:“喂,我嘴可是开过光的,好的不灵,坏的都灵。”
忽然,
一阵清风从外面吹进,答复了魏顺。
风来的急,灌得他几乎站不住脚。
魏顺衣袂飘飘,头上一道巨圆赤红光晕。
“到了。”对面阴暗处的声音悠悠道。
这么快?
嘶!
魏顺缓慢地转过头,头皮唰地倒冒一阵凉气,愣在原地。
天上,伸手不见五指黑。
一轮红月却悬在湖底,虚幻的月影映射湖之上,仿佛天上水中两世界。
白雾氤氲,
湖水粉红剔透,夜风荡漾,水波粼粼,眨眼间,幻化作幽蓝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