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镇已覆,前途无望。”
金声恒在江上风声呼啸与浓烟滚滚中登上一艘大船,走进船舱向一名身穿朱红官袍的五旬老人下跪行礼:
“罪将金声恒,特来向袁总督投效告罪,若蒙不弃愿为总督大人赴汤蹈火,效犬马之劳!”
袁继咸睁开眼,脸庞在烛火晃动的船舱里似乎苍老了许多,唯有语气依然平淡:
“宁南死了?”
金声恒头抵在地上,没有说话。
“上有君父,下有独子,外有强敌内又不容于马、阮之流,宁南有难处大可说于本督知道,何必要选这一条路!”
袁继咸侧耳听着传来的炮声与呼喊,以及大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叹息道:
“是建奴来了吗?”
“来袭火船上跳舟军士皆穿蓝衣,应是南下闯贼。”
“闯贼?!”
袁继咸猛然睁眼:“他们可进城了?”
“没有进城,先是纵火焚烧船队,然后奔袭岸上散营。”
金声恒依然老老实实跪在地上道:
“九江城内出了援兵,他们就退去了。”
“好、好啊!”
袁继咸面带欣喜,长出了一口气: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文伯没有看错人,是我看错了。幸亏有这一把大火,否则不知道左家小子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舟师混乱还是其次,左梦庚在这次突如其来的危机中表现出的指挥能力瞬间让楚藩诸将心凉了一截,
人人都知道东进应天已经无望了,毕竟前面还有一个黄得功。
于是人心离散之下,马进忠干脆让大军上岸,先占了江西再说。
好歹有个立身之处。
袁继咸站起身来,昂首整理了一下衣袍,先是请金声恒起身,然后走到船舱外看了一眼战局。
江风呼啸,乌云正在被缓缓吹散,明军正在岸上集结,远处依稀可见一支身穿蓝衣的队伍,在西边整齐列阵。
而左梦庚的旗舰正缓缓驶向江心。
袁继咸沉思片刻,以手指向那艘大船:
“有劳金将军现在就去旗舰上拿下左梦庚,以他的名义下令小舟靠岸,大船驶往江上扎住,左右留足距离,疏浚火船。
然后击鼓鸣金,岸上所有人原地听令,胆敢妄动者着左右就地斩杀!”
...
“对方人太多了。”
白旺望着城外迅速集结的明军,火红鸳鸯袄与勇字盔和江上烈火交相辉映,仿佛大火一路延绵到了岸上,在昏暗夜色中极为壮观。
“麾下将士不怕苦战,但如今我大顺处境艰难,禁不起这样的大战。袁将军已经传令过来,立刻撤退,不许接战。”
刘慎握紧了缰绳,手上青筋暴起,最终无奈松开:“是我输了。”
他没有输给左良玉,而是输给了大明。
堂堂江城,四省驻节,袁继咸营下兵马三万有余,又有鄱阳湖水师在侧,兵精粮足,结果三天城破。
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自己无论如何不会相信。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便是以江上大火焚烧船队,岸上辅以偏师突袭给明军制造压力,迫使左梦庚拔营继续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