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悠扬的小提琴乐声回荡在他的耳畔。冷冽的寒风掠过他的脸颊。周围似乎有不少人在来来往往，脚步声汇聚成嘈杂的海潮。

楚渊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正坐在一方广场边缘的长椅上，远处矗立着一座形似管风琴的高大建筑，几只鸟围绕着中央的塔尖盘旋。广场中央有一座显眼的青铜人像，雕像下站着几个人，正是其中一人在演奏着小提琴。

他低下头，点亮了紧握着的智能手机的屏幕。锁屏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10月2日下午2点54分，地点是……

地图软件告诉他，他所在的位置是冰岛，雷克雅未克，哈尔格林姆教堂前。这座教堂是雷克雅未克的地标建筑，登上那座高塔就可以拥有眺望市区风景的好视野。手机相册里最新的几张照片告诉他，他已经上去参观过了。而现在……

备忘录弹出了一条提醒：10月2日下午3点，和雷鸣在大教堂前见面。

这个名字勾起了楚渊的一连串回忆。大概一年多前，他加入了社交媒体上某个研究超自然现象、神秘学和超能力的讨论小组。讨论组里总有人会发些都市传说、灵异事件、外星人目击报告之类的小文章，其发生地遍布世界各地，楚渊也懒得去考据真假，反正看起来挺有意思的。他自己没有什么可分享的，就在里头潜水，偶尔评价几句，也没有被嫌弃不够活跃继而被踢出群聊。

后来他逐渐发现，这个群里还会有人分享一些使用超能力的体验，隔着网线说得煞有介事，实际上大概中学还没毕业吧……那时他已经工作有段日子了，只能发出“年轻真好啊”的感慨。

说到工作……楚渊顺手打开网上银行看了一眼余额，瞅着那串数字颇有些心虚。

两个月前，他在那个神秘学讨论群里看到了群主发的消息，说是会在冰岛举行一个“超能力者交流聚会”。一开始响应者寥寥，群友们都在唱“是真的吗？”“太远了……”“好想去但是没有钱……”之类的反调。于是后来群主说去的人可以找他报销机酒。这样一来，大家的反应就都变成了“老板大气”“好想去啊但没有时间”之类的赞美。

……看起来还是没人去呢。毕竟大家只是在网上认识的陌生人，不是同个公司准备团建旅游的员工和老板。

至于楚渊为什么会在这里，当然不是因为要来参加那个莫名其妙的聚会——好吧，他承认自己对此有一丝好奇，但实际上是因为那段时间他工作压力太大，被上司和甲方轮番拷打，连周日睡懒觉也会被一通电话叫起来改方案，想请长假却被告知“先前几次病假已经把你的年假用完了”……一怒之下，他往上司桌子上甩了一份辞呈，同时递交了签证申请，然后开始爽看冰岛旅游攻略。

于是，提出离职后一个多月的现在，他和背包以及行李箱一同坐在了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的市中心。

出发前，楚渊加上了那位大方群主的好友，提了一嘴自己会去冰岛，结果对方给出了明确的时间地点，说会来接他去聚会所在地，也会报销他的路费。当时楚渊根本没当回事，想着如果真有交流会就去看一眼，没有就当一趟普通的旅行……即使现在坐在这里，他仍然抱着怀疑的态度。

已经2点59分了。那位只和他在网上聊过几句话的网友……“雷鸣”，真的会来吗？

一辆车穿过街道，停在了广场的边缘。与此同时，一条消息提示在手机屏幕上弹了出来：“我到了。”

你到了？那就是你？楚渊愣愣地看着那辆车上走下来一名西装笔挺的金发男性，端得是青年才俊大好栋梁，看起来就很有钱。……嘛，没钱也不会对素不相识的网友爽快说出“报销机酒”的豪言吧。

大概是因为附近坐在长椅上等人的亚洲面孔的游客只有楚渊一人，那人径直向他的方向走了过来。在对方来得及报出网名前，楚渊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展示出了手机上的聊天界面。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望几秒，最后还是青年先点点头，笑了起来：“我是阿德里安·卡维尔森。”他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对着楚渊伸出了手，“这次从中国来的似乎只有你一个人呢……总之，欢迎来到雷克雅未克。”

“……楚渊。”面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楚渊还是有些拘谨，勉强同对方握了握手，“……从中国来的只有我？难道还有其他人……”

“关于聚会的消息是公开发布在网络上的。所以，这次能见到来自世界各地的访客。”阿德里安转过身，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车，“走吧，先到那里去再说。”

“他们全是超能力者？反正我不是……”

“不不，实际上是神秘学爱好者的交流会，不管什么人都能参加。据说这次有一位收藏家会拿出某样神秘古董进行展示，所以大家都很期待呢。”

“什么人都能参加？不会有安全隐患吗？”

“既然是古董展览自然有安保措施啦，放心吧。”

说话间阿德里安帮着楚渊把大行李箱丢进了车辆的后备厢，分别坐上了驾驶席和副驾驶，把车辆发动起来，沿着道路向前开去。

“要开多久呢？”

“半个多小时吧。有什么想聊的可以现在问哦。”

“唔……世界上真的存在超能力者吗？”

“存在的。所谓的超能力，归根结底就是人们还未了解的力量。它们或许很少见、很隐蔽，但它们一定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发挥着作用。说不定等人们了解它们之后，就能正常地看待超能力了。”

就算你这么说，见不到的事物也没有办法去证实啊……楚渊在心底抱怨了一句，却突然被阿德里安抛回了问题：“那你怎么认为？我记得你不太在中国的那个群聊里发言吧……为什么会想来参加这个聚会？”

“……啊，其实我只是刚好也想来这里旅游而已。”楚渊把头撇向了一边——还好阿德里安在看路，没有特别留意他，“至于超能力，我也觉得是存在的。毕竟……一切都能以科学和逻辑解释的世界，就没有幻想的容身之所了。那样……实在太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