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里俊朗出尘的男人忽然变得面目全非,抓着昌平公主的手要同她一起下地狱。
昌平公主不断的摇头。
她甩开沈傲的手就跑了出来。
不是这样的,她还是公主。
父皇没有不要她。
她后悔了,她要回去。
沈傲并没有追出去,而是有些倦怠的收回目光。
沈老夫人有些急,“你就这样让她走了吗?”
“不然呢。”沈傲麻木道:“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即便昌平公主真的有了孩子,不拘是谁的,只怕皇上都不会认。”
“既然这样,还不如激发出她对权力的欲望,让她和顾莞宁去争、去抢。”
“顾莞宁以为她成了皇后,就高枕无忧了吗?”
“只是可惜,这样的一日,我见不到了。”
昌平公主走出去之后,直接就去找了当地的霍大人,她被送了回去。
甘泉宫门口,她痛哭流涕。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不该不听您的话,错信沈傲,沈傲他真的不是良配,他们......”
昌平公主将自己在岭南一路上的所有遭遇都同皇帝说了,她露出自己身上的伤痕,“儿臣要被他们给欺负死了。”
皇帝急急站了起来,他走了下去。
昌平公主跪在他的面前,昔日里骄矜的公主眼下身穿粗布麻衣,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昌平,你先起来。”
昌平公主却摇头。
“去岭南的每一日,儿臣都在后悔。”
“父皇是这个世上对儿臣最好的人,但大抵就是因为父皇对儿臣太好了,儿臣不识人心险恶,于是才会轻信了他们。”
“儿臣大错特错,悔不当初,恳求父皇原谅。”
“父皇若不原谅儿臣,儿臣便不起来。”
从前的昌平公主哪里会说这样的话,皇帝能看得清楚昌平公主眼底的惊惧与权衡,这是从前的昌平从不会有的。
因她自信自己是皇帝唯一的女儿,被千娇万宠,于是有恃无恐。
人在经历一些事情后,会大彻大悟,但让一个生来便有恃无恐的公主变得惊惧,只怕不仅仅是昌平公主所说的那些。
皇帝目光晦暗。
其实这样也好,有了惧怕,便会三思而后行。
“你是朕的女儿,朕何尝会怪你。”
皇帝将昌平公主给扶起来,他看了一眼昌平公主身上的伤,紧绷的下颌角是对贪得无厌的沈家人的憎恶。
他当然知道昌平这一路会吃些很大的苦头。
没办法,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孩子就是要吃些苦头,才能够明白自己眼下所拥有的一切是多么难得,而不是去肆无忌惮的挥霍。
但这些苦头绝对不包括沈家人对昌平公主的蹂躏。
皇帝让太医看了昌平公主,给她开了些药,他对昌平公主道:“你好生休息,余下的事情,朕会替你去做。”
昌平公主手抖了一下,她大抵明白皇帝口中“余下的事情”应是关于沈家。
曾经她有多么喜欢沈傲,如今赤裸裸的真相摆在她的面前,她就多么想将沈傲给千刀万剐。
他竟然敢那样对她,她恨不得亲手将沈傲千刀万剐。
只是眼下她害怕这样会让父皇厌恶她,她不敢说。
“乖乖,好好休息几日。”
“父皇。”昌平公主忽然又叫住了皇帝,“从前儿臣对母后多有不敬,如今仔细想来,彼时母后替母妃求情,想来也是因着儿臣,偏偏儿臣不屑一顾,如今想来也很是后悔,儿臣想当面向母后赔个不是。”
说到“母后”二字,昌平公主停顿了一下。
她心中还是有着不甘和隐晦的恨意。
尤其如今她因着沈傲的缘故,堂堂公主落得这个地步,然而顾莞宁却取代了她母后的位置,成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但是她又看得清楚她父皇对顾莞宁有多喜爱,很多时候顾莞宁一句话在她父皇那里都是很管用的。
沈傲说得对,没有父皇的宠爱,她这个公主便什么都不是,要被人践踏的。
她迫切的想要抓住些什么,然后重新得到她父皇的喜爱。
皇帝看到她眼底的迫切,轻皱了一下眉头。
“昌平,你母后是个很善良的人。”皇帝道:“从前时候,你确实对不住她。”
“哪怕你是无心之失,可造成的伤害就是伤害。”
“你若诚心认错,便过去一趟,若不是诚心的,便不要去她面前添堵。”
“她也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皇帝这话说的十分笃定。
昌平公主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的,只是她学会了遮掩,道:“父皇,儿臣当然是诚心的,儿臣从前不懂事,如今懂事了。”
皇帝道:“那便好,不过如今最重要的是你要先养好身体,若要过去,朕带你一同过去。”
昌平公主应了声“是”。
昌平公主回宫的消息并不轰动,因为那时候昌平公主离去,皇帝就是封锁了消息的。
但顾莞宁还是第一时间便得到了这个消息。
她如今算是公主的嫡母,公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按理她合该去看望。
只是不曾想她还未过去,昌平公主就过来了。
昌平公主一身伤痕还未褪去,便跪到了顾莞宁的面前。
“母后,从前一切都是我错了,只盼着您能原谅我从前的不懂事,我往后一定好好孝顺母后。”
昌平公主垂着头。
顾莞宁的手还伸不到岭南那么远,她知道昌平公主一路上定然会吃些苦头的,但细节她并不知道。
只瞧着昌平公主这模样,只怕是吃了大苦头。
她不喜欢昌平公主,相信对方也是这样,而对方突然改变了态度,实在是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二人之间横亘着许氏的事,诚如顾莞宁不会真心喜爱接纳昌平公主,她相信昌平公主也是一样的。
“昌平,抬起头来。”顾莞宁在上首道。
这句话,含着命令,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视。
昌平公主下意识的不甘流露出来。
顾莞宁只瞧了一眼,便笑了,“公主真是不会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