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门外透进的天光也不在是红黄交缠出的橙色，而是白茫茫的。原本充斥在整间厕所中那股子剥离割裂的感觉，一下子消散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难闻的氨水味。

李岩第一时间扭过头去看自己放在门口的那具尸骸，却发现什么也没看到，连带着包裹尸骸的破烂校服都无影无踪。

正在李岩思考的时候，厕所门外冲进来了两三个男生，对方看到李岩手拄着洗手池，扭头看着这边，立刻对着操场的方向大声叫了起来：

“老师！李岩回来了！”

李岩忽然想了起来，自己离开现实世界的时候，好像似乎大概是请假去上厕所来着？在那片异度空间的时间太久，让他自己都觉得体育课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下课后的操场自然十分的嘈杂，难为体育王老师居然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厕所这边一堆小男生的嚎叫。

王老师原本做好了在第二天听闻噩耗，然后全力甩锅的打算，如今居然听到那个调皮的学生又出现了。心里一半欣喜，一半恼怒，急匆匆跑了过来。

但是当他看到从厕所里面走出来的李岩时，还是被对方狼狈的外形吓了一大跳。

校服上衣不见了，腰里面还缠着几根布条，看颜色应该是校服的残留物。他记得这个学生原本在校服下面还穿着打底的白毛衣，现在毛衣也破得看起来像是张黑黢黢的渔网，根本看不出跟毛衣还有啥关系，上半身的衣服四处都是破洞。

裤子自膝盖往下也是碎成了一缕一缕的布条，左脚的运动鞋前面张开了一个大口子，能看到脚指头似乎在很窘迫地扭动。

王老师赶忙走上前，掰着李岩的脑袋仔细检查，从头到脚看了三轮，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明显的伤口，这才让王老师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学生如果私自离校，安全自然与学校无关，即便是闹到天边去，王老师都可以满嘴道理地辩驳。一旦回到学校，那学生的安全自然需要老师负起责任。

确认了李岩没有受伤，王老师松了口气，本来想板起脸训斥，但被李岩这副丐帮行头一打岔，原本攒起来的怒气倒是消了几分。于是他就板着个脸，开口问道：

“你怎么回事？上课上一半人不见了？你是出去跟狗打架去了？”

王老师话音一落，周围围着的一群小男生立刻开始嘻嘻哈哈乱笑。老师奚落看来很狼狈的同学，围观者自然会应景地用笑声配合捧哏事宜，此事无关人性善恶，不过是小学校园社交的一项礼仪罢了。

李岩如果真的是个12岁的少年，自然会面红耳赤，恨不能钻进地里去。可惜他不是，老黄瓜刷绿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张口谎来，对他来说也一样是种社会中厮混的礼仪。

以礼相对，理所当然。

“老师你还别说，还真是跟狗打了一架。刚才我去上厕所，看到有个小子想从厕所窗子里翻进来，看着就像是校外的混混，我就去怼他，然后他吐我口水，我就追出去了。

“结果这小子跑好快，我追了两条街才追上他，没想到他还养着有狗，我跟他打了好大一架，这才把他偷走的拖把给抢回来了。

“老师，咱们学校的公物，今天被人偷个拖把，明天这小子就敢晚上翻进来偷钱，说不定还会惹出前两天一样的事情。”

李岩的态度不光是理直气壮，简直有点飞扬跋扈。王老师不过是刚刚开口说了一句，就被李岩贯口一样来了一大段，一时居然有点发懵。

周围的小男生哪里见过对着老师的质问，还能口沫横飞的高手，自然也都止住了笑声，有几个没出息的，眼神中居然还透出了崇拜的目光。

王老师回过神来，干咳两声，含糊道：“嗯嗯，勇气不错，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下次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报告给老师，自己逞什么能！”

他并不是不想继续追究李岩，在自己课上还能弄丢学生，这可不算是件小罪过，如今学生自己回来了，看起来精神还挺好，王老师自然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再加上李岩刻意在话围隐约提了一下前两天发生的事情，王老师自然马上就联想到了昨天的命案，再想想一众校领导暴躁的现状，这件事情最好还是不要继续宣扬比较好。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体育老师，何必在这个微妙的时候去触领导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