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泽妘原本是北疆边军里的鳏夫军医之女。
她自幼随父学医,时常协助父亲照料病患,也因此结识了镇北将军养子燕昶。
二人日渐交心,彼此情浓,本该结为夫妻。
可世事难料。
某一日,燕昶忽然消失不见,只留给她一封信,信中唯有二字:等我。
谢泽妘揣着信,一心等待,可不久后望阳城破,北戎大军入城后大开杀戒,谢父拼死送了谢泽妘离开。
她就此流落。
独自奔波求生的路太苦,谢泽妘因容貌过人饱受苦楚,在一次被欺凌时,被顾姓将军所救。
实在等不起了,她委身恩人顾将军。
他们彼此八年相伴情意,她从姨娘成了将军夫人。
月前顾将军领兵大胜,被帝王召他回朝,封骠骑大将军,谢泽妘亦跟随回京。
她头一回作为大将军夫人进宫赴庆功宴,却没想到,御宇之上的威严帝王燕昶,竟是昔日旧情。
燕昶为帝多年,沉下脸时气势逼人:“怎地不回话?”
提及往日,谢泽妘蹙了蹙眉。
彼此之间到底阴差阳错,这么多年过去,早已再无可能。
而今她与夫君顾持明情分深厚,自是不愿因往日纠葛横生枝节。
谢泽妘垂眸道:“陛下向来立身持正,臣妇知晓。”
燕昶闻言脸色更冷几分。
谢泽妘低头福身告退。
半晌,燕昶才叫她起来,又举高了伞,递给谢泽妘,侍从赶忙再撑起一把。
转瞬间雨已下大了。
燕昶转身道:“正巧朕也要下山,便送夫人一程。”
谢泽妘举着伞再次福身:“臣妇多谢陛下。”
燕昶淡声:“何必多礼?”
此后出了寺庙,下了山,谢泽妘跟在皇帝随扈之后,秉持君臣男女之别。
一路默不做声。
好似皇帝当真只是顺手庇护将军夫人雨中下山。
下山之路确实不好走,谢泽妘到将军府马车上时,衣裙已经沾了泥水,身上也有了凉意。
燕昶随意瞥过一眼,上了御驾。
片刻后,御驾上的宫人送来了姜汤。
马车前白面笑脸的太监尖着嗓子道:“御驾上早有备好的驱寒姜汤,陛下顾及夫人身体,特遣奴才送来。”
谢泽妘犹豫:“……臣妇惶恐。”
那太监笑眯眯地:“大将军为国建功,得陛下看重,您为大将军家眷,陛下少不了多眷顾几分,夫人莫要妄自菲薄了。”
谢泽妘最终接过青瓷碗,嘴上恭谨:“多谢陛下。”
白面太监适时催她道:“夫人快些饮尽,奴才还等着带着空碗回去复命呢。”
谢泽妘当即便抬手,将碗中姜汤一饮而尽。
白面太监接过碗,笑得更深:“夫人自便,奴才这便告辞了!”
谢泽妘压下喉中的辛辣,又叫住太监,将手中雨伞递还:“有劳公公走一趟。”
一碗热姜汤灌下,谢泽妘身上暖融几分,掀帘见御驾起程,转眼不见踪影。
她放下车帘,吩咐车夫道:“走罢。”
那厢御驾之上。
燕昶撑脸盯着几案上被送呈回来的青瓷碗与油纸伞,目光深深,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后他冷声问:“御医看过顾持明病情,能活多久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