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雷明一直跟着的那辆车隐约闪烁的黄色灯光已经看不见了，也许那辆车已和雷明拉开了距离，也许是拐上了别的路。

千万不能着急，这个时候一定要稳住。雷明想。

紧张地驾驶了一阵之后，雷明看了一眼导航，导航还停在他掉头的位置上。

一定是手机的信号被沙尘屏蔽了，这种事以前也曾发生过。

又走了一阵，周围终于清楚了一些，他已经能够看得见路两边的树影，在沙尘的笼罩中朦朦胧胧。

按雷明的估计，他应该已经回到了五环路以内。可看着两边的环境，却想不出这是哪里，感觉十分陌生。

他一边开车，一边左右观察，想找到一点判断位置的线索。突然，他看到右前方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个土黄色的影子向上耸动了一下，旋即又落下去。

又前进几十米，这下雷明看清了，是摔倒在路边的一个人。在昏黄的沙尘里，那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身体的某一部分，他几次想站起来，却都没有成功。

雷明缓缓地靠近他，停下车。

这时那个人也看见了雷明的车，他停止了挣扎，抬头朝这边看。

雷明打开车门，下了车。

刚一下车，一阵沙尘兜头扑到他脸上，他赶紧闭眼、闭嘴、屏住呼吸。

过了几秒钟，雷明重新睁开眼睛，这次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人，他坐在路边的斜坡上，腿被一颗倒下的树压住。雷明看到，那个人也正在看着自己，他眼睛里似乎是迷茫，又似乎是期待。

如果是换了自己，在这样一个天气里，孤零零地一个人受伤摔倒在路边，是否也会是同样的神情？

雷明连忙走到那人身旁，注意着自己不要摔倒，围着那人转了一圈，从不同角度看了看压在那人腿上的那棵粗壮大树，然后，他选了一个方向，抱住树干用力地向上抬起。那人也还灵活，迅速抽出了自己的腿。雷明松开树干，同时迅速地向旁边跳开，以免树干落下时砸到自己。

那个人也已经站起来，他穿着陈旧的暗色衣服，具体的颜色在迷蒙的沙土中看不真切。他举起袖子擦了一下嘴，马上恼火地朝地上吐了两口沙子，抬手用力拍打了几下袖子，又重新擦了一下嘴，说道：

“谢谢你，你救了我了。”

嗓音低沉，略有一点嘶哑，粗粝得像是石头磨过石头。

雷明摇了摇头，说：

“上车吧。”

两个人上了车，车子继续行驶。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怎么这种天气出来？”

雷明问那人。虽然自己也是在这种天气出来，但毕竟开着车，有车这个掩蔽体，还不算是太糟糕。

“唉，”那人叹了口气，“去送信，没想到遇到这个天气。”

“你是快递小哥？”

车子正经过一段窄路，雷明小心地驾驶。通过那段路之后，雷明问道。

那人一时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儿，那人说道：

“你救了我，我也不瞒你。我是血魔的传令兵。”

血魔两个字，对方说得含糊，雷明一时没确定是哪两个字，也没太在意，但传令兵几个字，他却听得很清晰。这么说起来他还是个当兵的，可是怎么看着他也不像是个当兵的啊。雷明想。他感觉头脑有一点混沌，好像沙尘暴吹进了脑子里。

他从反光镜里看着坐在车后座上的那个人。他的脸色阴郁，惨白中隐隐透着诡异的灰暗。

那不是一个“人”应该有的正常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