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那年气候特别反常,全国南北普降暴雨,长江的水位上升,洪水灾害,百年一遇,许多地方的房屋被毁、田地被淹,电视上受灾的群众、冲在一线的抗洪救灾的人民解放军部队、武警战士,看的人泪流满面,我的家乡就在长江中游,江边到处是垒起来的沙袋,新垒沙袋上不断有江水咆哮冲击的印记,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看到父亲和哥哥了,他们几乎住在堤坝上,可怕的的洪水当时真是我们的梦魇啊。
我背着行李来到车站,一个人出发,想到即将求学的陌生城市心里还是有点儿莫名的惶恐。坐火车的人可真多啊,随着一声“呜”的声音,一辆绿皮火车缓缓的停了下来,门刚打开,人们便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攒动的人群挟裹起来,没费一点力气就上了火车,而且是全程脚未沾地,好不容易挤过密密麻麻的过道找到了我的位置,还好我的位置靠窗,完美避开了潮水般的人群,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小伙子则被过道上的不断涌动的人群挤成了一只“虾”。
火车从长江上驶过,透过车窗我看到了江面上还漂着一些凳子、桌子和一些树木之类的东西,起起伏伏,顺江而下,心里有种莫名的哀伤。
一路上车厢里的吵杂声不绝于耳,我无聊的看着窗外,一排排树木房子在窗前飞速而过,离家越来越远了。车窗上一只蜜蜂引起了我的注意,确切说是一只死去的蜜蜂,估计看着车窗以为看到了光明,拼命地往上撞,为这种有光明无前途的幻境彻底的送了小命,我用手拨了拨它透明的翅膀,硬挺挺得没有一丝生气,我突然同情心泛滥,轻轻地捏起它放在我的手掌上,我还没来得及细细观察,一阵钻心的疼传来,“哎吆”我叫了一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旁边的那只“虾”“啪”的一声拍掉我手上的蜜蜂。
“死蜂子活箭,你这是捡个蜜蜂放手上蛰。”
“死蜂子活箭什么意思?”我痛得龇牙咧嘴。
“蜜蜂之类虫子的虽然死了但是‘刺’是活的,仍然可以蜇伤人。”
我的手很快的肿了起来,等到下车的时候我的左手已经像一个发面馒头,鼓鼓的,里面像充满了空气,指头都无法弯曲。我把背包背好后,提包只能挎在手腕上,太重了,我艰难的往外挤。
“上个学,有必要提溜这么多东西吗?”“虾”伸手取下我手腕上的提包拎了过去。
“谢谢啊,你也是今天来报到的学生么?哪个学校的?”我连忙追了上去。
“XX师范。”
“我叫杨慕白,你呢?”
“丁云云。”
“其实可以说下真名,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日后想报个恩撒的。”
“丁云云。”
“你不是男的么?”
“男的不能叫这个名字?”
“哦,当然可以。”
丁云云把我送到我们学校的新生接待处,又把我的大包小包放在校车上堆好,走到接待我们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面前说了句什么,那个男生看了一眼我,笑了笑,又连忙点点头,我想他俩一定是在谈论我的手。我坐上车,丁云云笑着“握”了一下我的‘充气面包’:“有缘再见啊。”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丁云云现在向我表白的话我可真想嫁给他。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连忙对着他挥挥手。
校门口的横幅上大大的写着:欢迎新同学!报到的新生们各自找自己的院系办手续,接待我们的那个戴眼镜男生推了一个三轮车走了过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来,东西放上来我送你先到寝室。”说着帮我把东西堆上三轮车然后骑了上去,“你不坐上去么?”他看我站着原地不动。“我?我也坐上去?”“是啊,你以为还是上高中,出了寝室几步就到了教室?远着呢。”
三轮车七拐八拐的的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了一个小院,小院有个铁门,门上挂着个牌子:男生止步。
“阿姨,这个新同学的手不方便,我帮她把东西提上去可以吧?”
“快点下来,不准逗留。”宿管阿姨看了看我的手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安置好我,男生说:“我叫勾嘉雄,大三,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到你们对面男生宿舍楼找我。我连忙点头谢过。
收到江心月的来信是开学一个月以后了,信中说受父亲的委托许师兄带她吃了两次饭,熟悉了当地的一些环境,一路上许师兄都是客客气气,她多希望许师兄看她的时候眼睛里能有一些异样的东西,可许师兄至始至终眼神清澈,斯文有度,这让江心月很气馁。信的结尾问我:“慕白,是不是我不够漂亮?”得,女孩子都这样,当心仪的人没有回应,首先自卑的就是自己的容貌,我说:“江心月,你这个傻瓜,记得高中时每次吃鸡蛋我总吃蛋白不吃蛋黄,你总吃蛋黄不吃蛋白,我俩都说对方是怪人,但鸡蛋是不是好看我俩啥时候讨论过?你美,我觉得方圆几百里就你好看,兴许是你那位许师兄自知配不上你。”
大学生活相对轻松,没有了晚自习和早自习我突然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晚上没课,室友们有的逛街去了,有的看电影去了,有的约会去了,我夹着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想找个自习教室静静的看会儿小说,找了一圈儿自习室几乎都满了,好不容易看到一间教室有空位,我连忙走了进去,教室很安静,里面坐满了人,写笔记的写笔记,看书的看书,我走近一看,空位上放了两个空白本子,我随手翻起一个本子,封面上面写着“勾嘉雄”三个字,好熟悉,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是他!我把本子收了起来坐下来开始看小说。正看的起劲,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走到我面前,有淡淡的香水味儿,应该是热恋中,热恋的人眼里有光、身上有香嘛!
“新来的吧?你没看到这个位置我们占了么?”女孩把手中的书往桌子重重上一摔,一脸怒气。
本来可以起来走了算了,可我最讨厌这种欺生的人,“哦,放个空白的本子就是你的了?”
“不然呢?”
“那要是你在每张桌子上丢个破本子的话,是不是整个教室就是你的了?
旁边有人吃吃的笑了起来。
“走开,想坐位子你就早点来占,别浪费别人时间。”
“你可真奇怪,我都坐了快两个小时了你才来,到底是你浪费时间还是我浪费时间?”
一个男孩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拉过女孩说:“算了,算了,大家自习呢,别吵,我们再找找别的位子。”他看到是我时,愣了一下,“是你?”
我尬笑了一下把本子递给他,“就是看到名字了想看下是不是你,师兄,先走了。”我闪身离开了。
“她谁呀?”
“迎新时接待过的一个新生。”
“新生?勾嘉雄你可真行,你‘迎新’是迎新同学还是迎新感情?”
“小声点……”
“小声?我还怕人听不见呢!”女孩嚷道:“现在大一的女生都这么不要脸了么?”
我滴神啊,我算是捅到了马蜂窝。以后几次碰到勾嘉雄我都绕开了,瓜田李下的事儿咱躲。
新学生入学以来,就有好多学哥学姐游说让你加入什么社团,诗社啊、舞蹈啊、摄影啊什么的,主要是为了有共同爱好的人能聚在一起,培养下兴趣爱好,成长交友的平台,我和室友毛毛报了诗社,主打就是好玩、显摆。诗社负责的学姐叫刘悠扬,细高个,白白净净的,扎着个马尾,走起路来袅袅娜娜的,一看到她我就想起江边的垂柳。刘悠扬让我们每人都写篇稿子过过眼,也就是探探我们的底儿,我记得我当时写的是《李清照》:
站在西风必经的路口
把一盏淡酒
将万千心事
托付于满地黄花
人远去
兰舟依旧
西楼望月
恨
雁来无书……
后面的太长我想不起来了,毛毛写的是一个短篇《逃跑的玫瑰》,爱情与诗意交缠的和她那粘稠的爱情一样,这玩意儿没有感触还真写不出来。
《逃跑的玫瑰》
那一夜
思念在莫名地疯长
一支玫瑰偷跑了出来,花瓣上沾满了水珠
她疯狂地奔跑
去奔赴一场芬芳迷离的爱情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