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被盯上了。」

赫尔莫如是想道。

——边境城市纽特的冬天很冷，风雪交加的夜晚则尤其冷。

暗淡的一轮圆月与三轮弯月之下，狂乱的风让空气中的冰粒带着野兽的心境猛烈撞击着街上每个行人，配合着地上积雪让他们中的大部分举步维艰。几乎所有人都闭口不语以免丧失体温和体力，无言的沉默就是暴风雪之夜的常态，但今天却是个例外——

“看不出，你还精通格斗术啊？”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么强？”

在路灯映照出的环环微黄光圈下，泽莱德与奈兰对同一个人发出好奇的声音。

“……”

赫尔莫没有回答。

在寒风之中，他那与其他人显得不同的纯黑瞳孔此时毫无焦距，呆滞无比。

“又在发呆……”

泽莱德撇撇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经常发呆，次数多到让泽莱德和奈兰——与他同队的队友无话可说。然而，就算他不发呆，他们俩估计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大概率只会回答那是由于自己天赋异禀，从本质上是没说错……但这是正确的废话，说了也跟没说一样。

说到底，只靠天赋，难以解释他为什么可以在刚才的新人术师比武会战上以“聪慧者”的身份击败身为“战士”的亚兰——后者现在已经只能被称为前新人术师比武冠军了。

“真令人费解，虽然亚兰也不是完全不可战胜……毕竟比武也不允许使用神奇能力，但战士的战斗本能应该也不会因为不能用神奇能力就消失……”见赫尔莫不回，泽莱德索性直接跟奈兰聊了起来，“你觉得呢？洛卡以前应该也受过什么训练吧？”

“应该是这样吧，他这千磅的力量、不喘气跑五公里的耐力、能击败亚兰的精湛体术和剑术……要说这是天生的，我就要怀疑神到底公不公平了。”

“可别说我渎神，但有些人的存在真的会让我那么想……”

“你小子……”

明明被议论的人就在自己旁边，两人也依然毫不在意。他们知道他不会介意的，因为他就是与众不同的一个人，这早已经是他队友们的共识。

他懂的比别人多、跑得比别人快、体力比别人强，甚至长得都比别人好。他总是穿着一身正装、戴着礼帽，举止正经得接近古板，言语却又带着莫名的亲和力。可是，他很沉默，还很忧郁，而且总是面无表情。这种人一般都挺可疑的，不过既然他已经是队友，泽莱德几人也就不多过问，因为他已经被教会承认了，上面的人有他们的想法。

事实上，泽莱德还记得他初来乍到时的情景。那是一个月前，1015年的11月17日。

这个日期本身就有些特殊，因为新人术师十年才招募一次，而报到的日期是8月1日，他足足晚了三个月半。

在那前几天，泽莱德以及同队的其他人就收到了有新人的通知，不过也只是“有新人”的通知，对这个新人几乎没有介绍。因此，就算他和奈兰已经做好了迎接准备，在看到他是个黑瞳的留慕人时仍然还是挺吃惊的……毕竟纽特属于希赫斯领地的莱洛斯帝国，是属于希赫斯人的一个并不很发达的城市，一个留慕人在这里确实挺少见的。

于是，顺理成章的，为了加深了解，他和奈兰问了许多问题。

首先，是名字。他说他叫洛卡?文笛克斯，还误以为那个文笛克斯是类似“冯?XX”或者“德?XX”的贵族名，虽说在这个属于工业的时代身为一个男人还留长发确实挺像古典贵族……

然后，就是关于他一个留慕人为什么会加入希赫斯教会了。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我指莱洛斯。”当奈兰这么问时，“不，我是移民，留慕领地凡赛第三共和国来的移民。”他这样回答，从那个莱洛斯帝国西边的国家而来，从巨木森林的另一侧而来。

随后，奈兰问他是第一代还是第二代移民。这个问题还挺重要的，因为从别的领地来的第一代移民有些是为了讨生活，所以并不信仰希赫斯神。不过他说是第一代，移民正是因为信仰，这倒是解释了他为什么只会说希赫斯通用语——人们称之为小希赫斯语，而不会莱洛斯语。

最后，就是普通的闲聊客套了。再然后，就是一起祷告、一起上课、一起训练，直到刚才一月一度的比武日结束，他成为了第四位新人术师比武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