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昨日不再

愚昧的羔羊啊，你们该何去何留？

挣脱枷锁的你们是否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失去了来自牧场主的庇佑，你们又能否躲避未知的野兽？

能否在暮色中避免饥寒交迫？

也许无知并非苦痛，但既做出选择便不要回头。

昨日已不再为你们守候。

1848年。

美联，圣弗朗西斯科。

雨日，昏暗的天幕之下，沉寂的压抑感将整个世界淹没。

一群衣着整肃之人，踏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鞋板同地面上的积水相接触，发出嘈杂的声响。

他们的脚步凌乱不整，但却同时默契地调整着身位，将身前5米的空间，留给了两个略显佝偻的背影。

在人群正前方，两名老者并排而行。

一者着装朴素，手持一柄棕褐色的油纸伞。

简单的灰色麻布衣裤将其的全部特质给遮掩，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喜欢出没于黄昏时分的各个街角处散步的小老头。

另一者却恰与之相反。

宽大的纯白主教袍覆盖在略显瘦小的身躯上，繁复的花纹遍布衣袍，红色的饰带点缀在旁，脖颈处悬挂着一条金色十字架吊坠，身后同样拖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披风，庄严和华贵之气溢于言表。

但老者脸上亲和的微笑又将这种肃穆感削弱了几分。披风明明早已于地面上的积水进行了亲密接触，但却丝毫看不出浸湿的痕迹。

很难想象两个风格如此天差地别的老者此刻就这样共同漫步于雨中，甚至气氛融洽的交谈了起来。

“圣者的屏障还能撑多久？”灰衣老者出声问道，与白衣主教不同，他的表情写满严肃，给人一种难以直视的威严感。

“半年，这是最后的期限。”主教回道。

“是吗？看来时间确实不多了，不然你们也不会那么爽快地同意罗马他们的条件。”

“具体的事宜还得商谈，我们不可能同意他们无理的要求。”对于灰衣老者的质疑，主教也不显恼怒，依旧和气地与之对谈着。

“何必故作姿态？人心不足蛇吞象，而今有这般的反噬必不可免。”

“也许吧。不过你的火气大可以别那么大，说到底抢了你天冠的也不是我们。”

“利益交换罢了，何来抢一说？”

即使嘴上这么说，但晾谁都可以看出此刻的灰衣老者就是一个一点就爆的炸药桶，继续就这个话题深耕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主教很识趣地将这个话题止住。

相对的，他将头转向后方，仔细地观察着人群，浏览一圈后并没有搜索到他想看到的对象，便将头转了回来重新看向身旁的灰衣老者。

“她没来吗？”

“谁？”

听到主教的询问后，灰衣老者皱起了眉。

“那个姑娘，当然，也许这个说法并不妥当，毕竟谁都说不清她到底活了多久。”

“你知道她？”

“倒不如说不知道才奇怪吧？说实在，你们当时玩的那一手还挺大的，可以说是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在内。而她出世的那一天，整个大地都震颤了起来，我只是遥遥地看见了她的身影，但那个场景我永生难忘。”

一个秀发等身的少女，身着墨色轻纱，宛若清灵一般，站在群山之上，立于天穹之下，沐浴于圣辉之中，领受来自高天的加冕和祝福，冠戴名为天冠的圣物，向愚昧的世人展现何为天命所归。

看着主教那略带追忆的恍惚神情，灰衣老者更加警惕了起来。

“她没来，她说她并不喜欢这种场合。”

“是吗？也对，神明怎么会在意凡人的纠纷呢。”

“倒不是这个意思......你很想见到她？”

“当然，倒不如说，我憧憬着祂。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说男女之情之类的。祂是与我主一般的存在，不同于我们这群窃天之功的盗贼，那是真正的天之宠儿。我没有蒙受我主辉光的荣幸，甚至无法亲眼观摩祂的身形，这是我毕生的遗憾。而如今，我有机会弥补这份遗憾，我，甘之如饴。”

主教深情的话语一时之间让灰衣老者有点不知所措，他是真没想到这位相识多年的对手还有这等癖好，他思考一番，转移目标道：

“美联的风神可还没有死，而且你不是见过祂吗？”

“不，不一样，祂是将垂的太阳，从祂身上我只能看到沉暮的死气和必不可免的终亡，那份枯朽的气息只能为我带来窒息般的绝望感，那不是我想看到的结局，也不是你们想看到的。”

灰衣老者不由垂下了头，叹出一口浊气，是啊，那不是众人所希望看到的结局，这也是为什么，曾经兵戈所向的对手们而今都出现在了这里，只为了争取一个能够触摸到未来的可能。

看着沉默不语的灰衣老者，主教亦缄默了下来。

他思考着，思考着未来可能的轨迹，思考着神明故去前留下的话语，思考着待会应该怎么和那群同样臭不要脸的老不死进行毫无营养的扯皮......

这似乎才是当下的头等大事。

交谈停止了，唯独风雨还在不解风情地呼啸着。

暗色的天幕无法反射地面的光彩，但却将沉郁之人压抑的内心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知行进了多久，一行人终于踏进了大会堂。

此时，许多阵营的座位上早已坐无虚席。

看到此等情形，两人并无异样，只是自然地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不善视线，带领着自己的团队径直走向各自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