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颂戳了一下小皇子的脸,抬头问道:“父皇打算什么时候给弟弟取名字啊?”
阮瑾在一旁把玩着小皇子的手也点头询问。
阮熙民慈爱的摸着橘颂的头说:“你小名唤橘颂,正好《橘颂》里面有一句是‘’曾枝剡棘,圆果抟兮’,不如便唤做剡(shàn)棘吧。明日满月宴便公布。”
陆卿也看着摇篮里的剡棘,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脸,剡棘也张了张小嘴,“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陆卿又转过头来,对着橘颂和阮瑾说道:“明日满月宴。你们先在后殿看着剡棘,他太小了,不好在前殿太久,别人我不放心,便交给你们了。”
二人点了点头,还不待多看几眼,便被催着感觉回各自宫殿入睡了。
第二日,二人便老早的起来去看小剡棘,却一直没有等到前殿的人来唤小皇子。
橘颂感到奇怪,连忙派了宫女去前殿打听。
却不想先来的不是宫女而是父皇身边的侍卫。
前朝骠骑大将军贺梓霖反了。
橘颂赶忙问道父皇和母后的安危。
侍卫避开不谈,只说要带着几人去安全的地方,到了便知道了。
跟着侍卫一路走过去,只见宫里的人四处逃窜,慌张的抢夺钱财,痛苦的哀嚎和尖叫比比皆是。
宫里不见往日的秩序,到处是烧杀抢掠。血色弥漫了整个皇宫。
阮瑾紧紧的抱着剡棘,橘颂抓着阮瑾的衣服,寸步不敢离。
一路走来,橘颂显然明白了一个事实,宫里的禁卫军被策反了。
她问侍卫是与否,侍卫闭口不谈,答案显而易见。
经过一阵奔波,几人到达了一间密室。
皇上和皇后赫然在此。
二人赶忙抱住三个孩子,橘颂再也忍不住眼泪,呜咽着哭了出来。
陆卿温柔的擦掉橘颂脸上的眼泪,细声安慰着,又看着阮瑾和他怀中的剡棘。她将剡棘抱了过来,看着这个刚出生了一个月的孩子,虽是笑着,但眼中的泪却制不住。
另一边,阮熙民看着眼前的几个孩子,将一个盒子递到了阮瑾的手上,说道:“这里面是南方上供的假死丸。你们三个人一人一个,现在快吃了。”
阮瑾震惊得看着阮熙民说:“皇叔,那你们呢。”
“我们吃过了。没关系的。”陆卿强撑着笑着。
橘颂只哭着摇头,但还是被强硬喂下了假死丸,连带着剡棘因为怕哭闹,也不得不先迷晕。
阮熙民松了一口气,说:“这个一柱香后便会起作用。我买通了人,不会有问题的。”
阮熙民拍着阮瑾的肩膀说:“好孩子,你是聪明的。剡棘年纪小,还不中用。若是有希望……一切都靠你了。”
阮瑾眼里含着泪,也只能点头。
阮熙民又将几个孩子托付给了几个侍卫,便和陆卿朝着密室门口走去。
橘颂抓住两人的衣服,哭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两人将橘颂的手掰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有犹豫的选择,密室早晚会被发现,几个侍卫连忙带着三人前往最近的宫门,那怕希望渺茫。
一路走过来,侍卫死的死伤的伤,形成的保护圈破了又补。
造反的士兵不断涌进来,很快橘颂和阮瑾也不得不拿起武器反击,那怕二人还只是孩子。
最后,几人实在前进不得,眼看出宫无望,便躲进了一个偏殿。剩余的几个侍卫守在门外完成了他们最后的使命。
三人躲在一个柜子里,橘颂抱着剡棘,阮瑾拿着一把剑,盯着外面。
一会儿,便有了一群造反的士兵进来搜查。
几人连眼睛都不敢眨,盯着外面人的一举一动,仿佛把呼吸都停止了。
眼见一个士兵搜查到了这里,他看着这个柜子,想打开搜查,但是柜门是特制的,从外面没有专门的技巧根本打不开。
几人刚想着逃过一劫,只看见那个士兵一剑捅了进来,只一剑,柜子便被捅了个对穿,又想将剑抽回去,但却卡在里面,抽不出来。
那个士兵嘟嘟囔囔的走了,不过一会儿,那些士兵便走干净了。他们的运气似乎不坏。
橘颂松了一口气,刚想喊阮瑾一同换地方逃跑,伸手一摸却摸到了满手粘稠。
她的手像是被烫到似的弹开,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紧张的声音都在颤抖“阮瑾表哥。”
旁边响起了微弱的回应。
她赶忙从内部打开了柜子的没有剑的一扇门,阳光撒了进来,照亮的却是阮瑾满身的血红。他被一把剑钉在了柜子里。
橘颂拉着阮瑾却不知道怎么办,这个时候别说大夫,连医药都找不到,她甚至连大声哭喊宣泄自己的恐惧都不行。她只能抱着阮瑾和剡棘不断的祈祷。
阮瑾仍是笑着,他对着橘颂有气无力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外吐,每一个字说出来,都会有源源不断的血从嘴里冒出来:“我…自幼父母双亡,皇叔皇婶与我有恩,我这…就当是还恩了。”
他边说着边大口喘着气:“我不算白活这一遭,我死后,你们…你们要好好的。要报…报仇。”
橘颂抓着阮瑾的手,不断的点头,眼泪混着血在脸上往下流,只能不断的求着他:“别走,我们出宫找大夫好不好,表哥,你坚持一下,就一下,我求求你了啊,我求求你了啊,别走好不好。”
阮瑾笑了笑,眼睛望着宫殿上方冰冷的富丽堂皇的屋顶,喃喃道:“只是可惜了一枚假死丸。”
最后的一刻,阮瑾用尽力气将手上的血抹在橘颂和剡棘的身上,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带着我这一份,好好活下去。”
橘颂看着阮瑾的眼睛缓缓闭上,连忙拍打他的脸希望他不要睡过去,她抱着阮瑾,张开嘴想喊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假死丸开始失效了。
只差一瞬间。
只差这一瞬间。
她心中甚至燃起了一份希望,或许阮瑾不是死了,只是假死,抱着这份希望,她仿佛又活了,她从其它地方找来血抹在自己,阮瑾和剡棘身上,便伪造成被人杀死的迹象,怀着一丝希望陷入了假死的状态。
阮熙民确实派人买通了检查尸体的人,二人混了过去,所有的皇室子弟的尸体都被扔进了皇城郊外的乱葬岗。而阮熙民和陆卿早已被贺梓霖砍下了头颅,焚烧祭天,以震慑众人。
橘颂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在腐尸遍地的乱葬岗,她找了一天一夜,只找到了饿晕的剡棘和阮瑾腐烂发臭的尸体。那个光鲜亮丽,生机勃勃的少年连同过去的岁月一起葬在了那个冰冷的皇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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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朝熙元六年,小皇子满月宴时,骠骑大将军贺梓霖策反宫中御林军半数以上攻入皇宫,屠杀皇室宗族和皇后母族,改立武朝,立年号为丰萧。同年,门下省给事中周枫眠等前朝官员率全族辞官归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