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转到康复医院，姥姥一直发烧。用了最高级别的抗生素都收效甚微。省医神经外科的医生和康复医院的医生会诊，结果还是脑功能的问题。

后面的检查中，CT结果一次比一次差，脑积液压迫引起脑疝，越来越严重，医生们都束手无策。其实这么久的相处，和医生就像朋友一样。

医生每每过来查房，妈妈都能在他们脸上读到深深的忧虑和无能为力。他们也会明里暗里和妈妈说结果不乐观，妈妈每次都打哈哈。让他们尽力救治，什么结果都接受，相信他们的医术。

妈妈心里何尝不知，医术再高明的医生都不是神。否则医生的亲人都可以长命百岁。

再到后面，姥姥的血氧，呼吸，心率都维持不了。妈妈和姥爷找医生，医生说姥姥这种脑积液目前医学无能为力。即便这一关过了也是认知障碍，终身卧床，没有奇迹可言。更别说脑积液关，目前就过不了。

这个结果对姥姥一个天性爱自由的人来说太残忍。妈妈答应过姥姥，不让姥姥没质量的活着。

遵守诺言的时候到了，和姥爷舅舅商量了一下，决定放姥姥走。不让姥姥再遭受这种没有意义的痛苦。

心中百般痛心，万般不舍。这一天躲了两个多月，还是躲不过去，它最终还是来了。必须要面对，逃避只能增加姥姥的痛苦。

妈妈也不清楚带姥姥回家那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记得那天百爪挠心，身上哪哪都不舒服。眼泪自始至终就没有断过。

一边流泪，一边收拾医院的东西办理出院。要联系120，还要操心姥爷的情绪和身体。当时也不管自己身体了。心想着，即便死到今天，妈妈也要把姥姥带回家。这是为人子的责任和义务。

其实在姥姥两个多月的治疗过程中，妈妈无数次后悔。为什么不在当时发病那天晚上，县医院宣判的时候就放姥姥走，不要开颅，不要受痛苦。

为什么三次大手术一次小手术姥姥受了那么多痛苦，却没有一个令人欣慰的结果？

妈妈无数次问老天爷：“老天爷，我觉得我的要求不高，我没有要让我妈妈恢复到以前。我只想妈妈像一个孩子一样活着，智力低下点无妨，走路不利索无妨。”

只要姥姥自己能吃能喝、能走能晒太阳，能像孩子一样感知到幸福就可以。”爸爸都规划着，来年春天院子里种满花，安装好双杠，让姥姥晒着太阳、看着花锻炼。

可是老天爷的旨意究竟在哪里？特别是看着姥姥针炙和吸痰的时候，妈妈心里那种痛苦真是无法言喻，能替了姥姥就好了。

妈妈常常会想，如果老天爷再让妈妈选择一次，妈妈当时在县医院就放姥姥走。可惜没有如果，妈妈也明白，站在现在批判以前，那是上帝的视角。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

再说，如果没有这两个多月的拼尽全力。姥姥离开后，妈妈看到街上走路不利索的脑出血病人，妈妈又该如何自处？

是不是会想，如果当初搏一下，姥姥或许也可以恢复成这样？能活下来，能吃能喝，能走路。所以儿子们，这种事没有一个标准答案，因为爱，只要结果不好，都是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