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

张子成轻轻抚摸着这块石头，像是在抚摸孩子稚嫩可爱的面容。

然后，他用力将其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在他砸碎石头的那一刹，一道雷声传入耳畔。

轰隆隆！

前一刻还在天边的电光，下一刻就已经来到近前。

无尽的雷光从天际垂落，却凝聚而不散，在小巷外的广场上，化作一个一人高的淡蓝色的闪电球，四周有电弧在闪烁着，树状的电弧在空中张牙舞爪。

撤退的人们看呆了，眼前的这一幕显然超过了他们的认知。

神奇的现象超脱了常理，而人们对于未知事物的第一反应，是恐惧。

就像是对于黑暗的恐惧那样，当视觉失去作用的时候，黑暗中会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只不过，恐惧是成年人才有的本能，对于孩童来说，好奇才是他们的天性。

就像此刻，无数的成年男女，皆是看着球形闪电瑟瑟发抖不敢上前，能忍住不逃走已经是极大的勇气。

可是，一个孩童却在好奇天性的驱使下，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

胖乎乎的手指距离那跳动的电弧越来越近。

就在那孩童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电弧的时候，一只满是老茧的手，从球形闪电中伸了出来，拨开闪电，与孩童的指尖触碰在一起。

一边，是球形闪电中的神明，另一边，是稚嫩的孩童。

指尖相触，那是神明主动伸出手，触碰凡人。

“小心哦，小朋友。”一道苍老的声音从球形闪电中传来。

这的声音惊动了孩子母亲，她赶忙抱住孩子，抬头看向从闪电中走出的老者：“谢谢，真的谢谢你……”

可她看清老人模样的时候，后半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褴褛的衣衫沾满了血迹，猩红与衣服原本的白色交织在一起。

苍老的左手，满脸褶皱像是纵横的沟壑，慈祥的眉目。

到这里还算是正常。

右手却是森森白骨，两只油腻的虫子连接着骨头，让其不至于掉落在地上。

老者对着母亲点了点头。

可能是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的缘故，他的左眼挣脱眼眶的束缚跳了出来，一条手指粗细的触手连接在眼球底部，向空洞的眼眶中延伸。

老者放回眼球，挠了挠头：“别害怕，这只是一种治疗手段，和克苏鲁那劳什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啊！”

母亲的惨叫声汇响彻云霄。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四散逃开。

在这一刻，他们仿佛忘记了：闪电，也是可以驱散代表恐惧的“黑暗”。

哪怕只能驱散仅仅一刹那。

“哎……”老者摇摇头长叹一声，却看到那救下的孩子不带一丝恐慌，趴在逃离母亲的背上直勾勾的看着他。

“谢谢你，老爷爷。”

孩童的心灵是最纯洁的，他们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穿透表面，直至本质。

老者听闻愣了一下，扬天大笑三声，也不再管旁人如何看他，转身就走入小巷。

他看到了张子成，看到了倒在张子成怀中昏迷不醒的李明哲。

“小张，好久不见啊。”老者笑呵呵的对张子成挥挥手。

张子成怒视着他，从紧咬的唇齿中蹦出几个字：“麦克·兰迪。”

“没大没小的，叫师傅。”

“我没有你这么混账的师傅！”

麦克摇摇头，左眼一晃一晃的，看那样子马上就要甩出去：“你师父我如今可是神明，你对神明就是这个态度？”

张子成拳头紧握：“你本来就不是人，学什么人类的礼义廉耻？”

“你啊……算了，你我三百年不见，我不和你计较了。”

说罢，麦克俯下身来，仔细查看着李明哲的伤势。

半响，他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这伤……”

正说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明明前一刻还是晴朗的天空，为何忽然下起了雨？

麦克和张子成齐齐抬头。

透过小巷的缝隙，天空的云层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涌。

轰隆隆！

闪电划过长空，照应出一个影子，投在云层上。

是一条龙，是古龙在云层中腾飞，翻云覆雨。

麦克冷笑一声：“装神弄鬼，给老子下来！”

他一手伸向天空。

顷刻间，雨停了。

不，不是雨停，而是所有的水滴，都静止在了半空中！

水滴违背常理逆流而上，在半空中汇聚成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手掌，握向天空。

铮！

那是剑的铮鸣声。

一道剑光迸发，穿透了云层，只是一瞬，就撕裂了巨大手掌，向着麦克冲去。

而麦克呢？

他不怒反笑，竟不做任何防御，反而对着剑光张开了双臂。

剑光穿透了麦克的身躯，落在他身后的地面上。

在剑光着陆的地方，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水泥地面上逐渐出现道道裂痕，其下的泥土中，新生的嫩芽撑破了水泥的桎梏，生长出来，不过两三个呼吸就长到了半米高。

然后，嫩草枯萎了，枯萎之后又有新生，新生之后又是枯萎。

生后死，死后又生，如此枯荣，生生死死循环往复。

寻常的剑光代表了死亡，所到之处灭绝一切生命，可这道剑光不同。

这是生剑。

枯萎的小草，是生命力过于旺盛的象征。

再看麦克，此时的他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肉生白骨。

伤口结痂，愈合。左眼眼眶中的那条触手挤了出来，化作尘埃消散于无形。骨头左臂生出新的肉芽，那些油腻的蛆虫失去了作用，跌落在地上不断扭曲着。

云巅之上，一名黑衣女子飘然落下，站在麦克的面前。

如果非要用一个字来描述她，那就是：剑。

再多的字数都是陈杂和牵强附会，再华丽的描述都是画蛇添足。

女子看着麦克，麦克看着老者，下一刻，两者亲切的拥抱。

“李谪仙，老朋友，好久不见！”

“是啊，时间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可我确实想念你。”

在他们身后的张子成站了起来，对着女子李谪仙深鞠一躬：“师父。”

麦克脸上一阵扭曲，推开李谪仙扭过头去，活像一个闹别扭的小朋友。

李谪仙哑然失笑。

张子成是他和麦克·兰迪共同的弟子，两人对张子成都是倾囊相授，可张子成对她，和对麦克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李谪仙对张子成点点头，看向重伤的李明哲。她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李明哲轻轻一画。

生之剑斩落，李明哲苍白的脸恢复了几份血色，只是胸口的狰狞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李谪仙神情肃然：“这是……”

翁！

古怪的声响打断了他。

正对小巷的广场上，一道时空之门缓缓打开。

人群鱼贯而出，或是老或少，面无表情。统一的青色白色夹杂的服饰，胸口都绣着“归墟”二字。

这人群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已经支起了帐篷，小型的指挥所搭建完成。

“里界探测装置已布置完毕。”

“灾厄等级重新评定中，目前等级：八级，地难级。”

“灾厄抑制装置已布置完毕。”

“技术人员已就位。”

“三，二，一，启动。”

“里界灾祸已停止扩散，没有观测到突破临界值的可能。”

“清洁组，汇报情况。”

“闲人退避结界已布置完成。”

“伤员李明哲，生命体征已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