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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执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只剩陌生的屋子和摇曳的烛火陪伴着他,他下床开门走出屋子。
门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小板凳上,惆怅地喝着酒,眼眶泛红,满是皱纹沧桑的脸庞浸满了风霜,他起身拉住了顾执的小手,哽咽地嘶哑出声:“小李那孩子托人把你带到了我这里后就赶了回去,生死不明,孩子,我带你回去看看。”
当顾执和老人回到祈安镇,他的故乡变成了一片废墟,只能看到穿着统一青色衣着的人在清理着遍地狼藉。
顾执走过一处处曾经熟悉的地方,都已成了废墟,曾经熟悉的人也都不见影踪,最后他停在了自己家的位置,走进了已成了废墟的家,他茫然四顾,不见家人。
他跪倒在地恸哭,弱小的身子止不住颤抖,眼前已是天昏地暗,他只剩下了渺小的生命,他不知道该如何延续下去,又该以什么延续。
老人默默坐在他身边的地上,默默饮酒,如此悲惨祸事,在他所经历漫长的岁月中已不胜数,不堪数。
顾执哭了许久,直至无泪可落,眼中淌出了血,他用衣袖擦去脸上的血和泪,他站了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
老人也起身,怜悯地望着这可怜孩子。
顾执只躬身一礼,便转身离去,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自他醒来后,就不发一言,如同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
老人不紧不慢地默默相随,他的爱徒既然把这孩子托付与他,他自是不会放手不管。
顾执这一走便走了许久,饿了就随便找点草叶往嘴里塞,渴了便找点山泉水喝,即便吃坏了肚子也默不作声地忍着,一双眸子变得死寂无神,不似以往天真明亮。
他的身影日渐消瘦,蓬头垢面,身上积满了尘垢,浑身脏乱散发着恶臭,比腐烂的尸体还要刺鼻难闻,令人恶心作呕。
老人终是不忍让他再作践自己,为他洗尽身上尘埃,换上了一身崭新衣裳,蹲下身子双手搭在他肩上,语重心长道:“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还有着无限的可能,振作起来吧,你的生命还没有结束,你还有将来。”
顾执抱着头,一张脸痛苦地扭曲着,双眼血红,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急促喘息着,久久无法平静。
老人闭上了眼,不忍见他如此,眼角淌泪,将他揽入怀中,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柔声安慰:“都过去了,孩子,都过去了,向前看吧。”
顾执在老人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赤红的眸子望着前方,神色冷漠,冰冷地吐出了自遭遇劫难,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我过不去的,老先生,请您告诉我,我的仇人是谁。”
老人放开了怀抱,看着他的模样,叹息一声,人总是需要某种力量才能活着的,而仇恨被归类在最不幸的那种之中。
“老夫也不清楚准确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暗族的存在导致的。”老人给出了他的回答,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世间大多数的不幸都是暗族在推动。
“暗族……”顾执将这两个字记下,脸上的冷漠变成了坚定的认真,向老人询问:“我能修行吗,您能教我修行吗?”
“能,老夫会找更适合做你师父的人教你。”老人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晚辈谢过老先生,再造之恩铭记于心没齿难忘,来日再报。”顾执深施一礼,由衷说道。
老人摇头,神色慈祥,“孩子你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你好好活着就可以了。”
顾执沉默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改变心中的想法。
“走吧,老夫带你去见她。”老人拉着顾执的手,挥一挥衣袖,两人就此消失。
荒墟,逐倾谷。
一老一小两道身影,老人对顾执说道:“你自己进去吧,她不待见老夫这种老头子。”
顾执什么也没有问,径直向谷内走去,逐倾谷生机蓬勃,花草葱葱,林深树茂,在荒墟这片辽阔的荒芜之地中显得格格不入。
老人目送着顾执的身影没入谷中后,放下心来,这个孩子已经被她接纳了,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