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离石县。
夜。
万籁俱寂。
月华从天穹洒落,钻过一间土屋顶的破洞,倾涌直下。
屋内,一名死寂的少年躺在床板,指尖轻轻勾动,冒出些许活气。
嘶!
好痛!
林子安从昏迷中醒来,只觉浑身每处近乎散架一般,眉头皱紧,痛得让人想要呕吐。
这剧烈的疼痛是怎么回事........根据这酸爽程度,怕不是卖酒小妹卖得是假酒.......
刚踏入社会,还是太善良了。
竟然听信了她口中离异的妈,重病的爸,读书没学费的亲弟,只得出来兼职的鬼话。
算了。
又不只是喝了酒.......
挺着惺忪的双眼,林子安挣扎起身,浑身劲气却好似掏空,怎样也起不来。
费了老大劲,才从仰躺变成了侧躺。
刚过二十的大好年纪,怎么就虚成如此鬼样子!
酒色伤身啊。
妈的,明天就戒酒!
缓缓睁开眼,目光对上铜镜,当看清镜中自己的模样,林子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我?”
身上,一件破烂的粗布麻衣,清秀俊朗的面容好似一张白纸,毫无血色。
脖子往下的皮肤却是黝黑,这是常年劳作的表现。
这......
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解开衣扣,赤裸上身。
几十道触目惊心的鞭痕映入眼帘,溃烂渗血,而最为严重的胸口处,血肉如鲜花般绽放翻卷,甚至能瞧见烂肉下的森然白骨!
好家伙。
怪不得那么痛!
就说酒精哪来的这般威力,让人疼得欲仙欲死。
“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记忆如狂潮般袭来,强势插入大脑。顷刻之间,他便明白,自己穿越了。
确切地说,是觉醒了宿慧。
这是一段十七年的人生记忆。
父亲是一名樵夫,十年前进山后便杳无音讯,估计早死了,而母亲思念成疾,紧跟着也离开人世。
什么标准开局?
林子安微微皱眉,也不知是庆幸还是疼痛。
家境穷困潦倒,米缸见底的粗米,一柄砍柴刀,以及一间夏天漏雨,冬天下雪的破败祖屋。
哦不对,连这祖屋也被潜龙帮盯上了......
这破房都要强占?
你们可真不挑食啊。
继续消化记忆,林子安总算清楚了缘由。
潜龙帮在当地颇有势力,财大气粗,瞧不上这一堆破砖烂瓦。
可在前几天,事情出现了转折。
他们敲定计划,新建一条勾栏瓦舍的风情服务街,扩展业务。
而恰好,林家祖宅就在规划范围之内,需要搬家铲平。
至于补偿?
不像上一世,普通人碰上拆迁那可是大好事。
墙上那个大大的红色‘拆’字,很令人舒心,买哪辆豪车都已经选好了.....
而这个世界........
每户每家只有两斗精米,外加三只小猪崽。
这价格远低于市价,近乎于强取豪夺!
然而,潜龙帮亮出官方的文书,纸上表明估价,说值这个价,那就只值这个价。
邻居们逆来顺受惯了,纷纷搬家。
有人却顶住了压力,不愿妥协。
那人便是林子安。
倒不是因为钱。
只因这间祖宅后埋葬着先人们的坟茔,如果开土动工,势必会移平一切。
祖坟是与逝者最后的唯一纽带。
更何况一名孤儿。
林子安曾答应交出房产,以换取一个微不足道的条件——不铲平祖坟。
但这点请求,也被无情拒绝。
在这个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