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冬,意蕴无穷。层山叠白,江湖薄冰,鹅毛大雪纷飞。常引得许多文人墨客为其费尽笔墨,寄满情思。
徐复却无意赏这江南美景,他此刻只是想趁江南无事赶紧回到铁枪门。
徐复心中萌生此意已多时,但惜江南这几日无船,只得一等再等。
一日,徐复正在室内午睡,杨冰城闯将进来,将徐复摇醒。
徐复睡眼惺忪问道:“杨兄何事?”
杨冰城笑道:“徐兄弟这几日可想回铁枪门?”
徐复叹道:“想回自是想回,但可惜江上无船。”
“恰巧我这几日也要回武昌去神拳门,我父亲这几日已经看我有些不耐烦,恐我再不走就又要挨板子。我家中有船,此行一个人未免孤独寂寞,所以想邀杨兄一起。”
徐复喜道:“那便再好不过。”
“那你今日便收拾衣服,今日下午便走。”杨冰城道:“哦,对了,古金铖也和我们一起。”
古金铖这几日伤还未愈,便在早上去帮郭子兴处理事务,下午便沽酒去郊外和郭子兴牛饮,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徐复道:“古兄为何与我们同去?”
“这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你问他吧。”
下午之时,天空碧蓝,江水粼粼,江面之上无丝风吹过,杨家之船,雄伟之极。船板上颗颗柳钉严丝合缝,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船夫水手在船上忙碌着,船帆骤然而起,威风无比。
徐复杨冰城二人先上船,却没等到古金铖来。杨冰城道:“莫非他忘了今日要走,又去百花楼喝了个烂醉如泥?”
杨冰城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豪迈的笑声,身着布衣短褂的古金铖两肩各扛了一坛子酒,便向港口走来,两坛酒约摸有四十斤,古金铖却举重若轻,恰似肩上浑然无物一般。
杨冰城上船放了酒这才道:“两位久等了,我是怕途中无聊,便去百花楼买了两坛子酒。诶,杨兄弟你这戴的是何物?”
古金铖还未见过徐复戴那黑纱帽,一时间有些惊奇。
徐复道:“这是杨兄送我遮挡面容的。”
古金铖拍着徐复的肩笑道:“这样确实俊俏了不少。”
船开不久,徐复便到甲板上问吹着海风的古金铖:“古兄,你在这江南待的好好的,为何要随我们北上啊?”
古金铖笑道:“我志在四方,天为被,地为床。便如同人间孤魂野鬼,不肯在一个地方住的久了。江南之地虽然富饶,也有好朋友,待的久了难免无趣。”
徐复点了点头,这些话他虽然没怎么听懂,倒也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白日翠水海波平,此间群鸥憩于风。”杨冰城吟道。
甲板上众水手不禁心中一笑,这少爷平日里顽劣异常,此刻倒也会整些酸词。
海面平静,这几日古金铖在海面之上吹着海风又大醉了几场,半月的航程不出几日便要到了,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这日海上突然乌云密布,下起了丝丝细雨。
杨冰城唤来老船夫问道:“这雨会耽搁行程吗?”
“这等小雨,怕是等个三五日便好了。”
古金铖的酒早便喝完了,他这几日有些闷闷不乐,一心盼着到岸上再买些酒来喝。
待一日过后,这天空中的阴云不但未散,反而更加浓郁。黑的仿佛要滴出墨汁一般,天边的云朵散发出土黄之色。雨也是越下越大,每日都要有水手去将甲板中的水舀到海水之中。
老水手的脸色这几日也是更加阴郁起来。
杨冰城问老水手,老水手却摇了摇头,道:“老头子我三岁便跟着跑船,今年算下来跑了有五十多年了,只遇到过一次这种情况。那次全船一百多人,只有我一个人游到岸边活了下来,我爹,我大伯全都死于那场海难。恐怕……”老水手摇了摇头:“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轰隆——”
一道天雷劈出,众水手连忙返回船舱之中。
“啊啊……龙吸水!龙吸水!这……这是老天爷震怒了!”
只见一个水手指着远方,一个海面之上的大风窝向这里移动来,水龙卷卷着木屑鱼群向天上飞去,仿佛震怒的天帝要摧毁一切。
这海域之上诡谲丛生,徐复三人不禁被吓傻了,此刻即使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无法在此间存活。
徐复咽了咽口水,完全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
只见那水龙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只听“咔嚓”一声,船身断裂,三人掉入海中。
……
许久,徐复呛了好几口水这才抓住一根木条浮于海面之上。
四周是昏暗的一片,空中打着雷,徐复浑身湿透,他将那黑纱帽摘了下来,眼前这才清晰一些。
“徐复……徐复。”
徐复听见有人喊他,这才看见是杨冰城,杨冰城抓了一根大木条,古金铖也爬在那根木条之上,徐复奋力游了过去,三人这才一起。
三人抓住木条浮在海面之上,徐复从口中吐出一大口水。他刚才好被呛了几口。
三人都不说话,此刻的情况远远要比那次在蚁穴之时凶险的多。
一天之后,雨过天晴,苍翠的天空完全看不出昨日经历了狂风暴雨,三人此刻一天未曾吃饭,身体有些虚脱。
见阳光又起,徐复便再将那黑纱帽戴上了。
在此茫茫海面之上,只得求有船能路过此地时看到三人,不然定是死路一条,只得看天意了。
古金铖蓦的闻见一股血腥味,便四处张望,骤然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