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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花飘到教室窗外,纷纷细雨也在下,赵冷想着胡月,胡月却也想着他。两个人便是“两处闲愁”!他们就在同一间教室,却不能看着对方。赵冷爱读语文书上的词句,一个人在窗前想道:“这个女人把感情写得那么好,却是多么寂寞!她的才华就像春风吹皱了池子,桃花又笑春风。如果我能跟这个女人相遇,那该有多好!可是,遇到了又怎么样呢,她也只是害着相思。我却只是一个过客,也只是她笔下的一行鸥鹭。哎,我没有她的才华。胡月的才华跟她很像!胡月就是我心中的这个女人!但是我配不上她,我是个忧郁的人!”

他又想起母亲那种歧视的眼神,浑身就会像一株低矮丑陋的树一样;她是他的亲生母亲,可是亲生母亲却歧视他。他无地自容,无法在世界上抬起头来,母亲每每盯着他看,他就傻愣愣地站着——任由母亲的歧视在他身上鞭打、宰割。他看着语文书上的词句,又趴在桌子上想道:“为什么母亲那么残忍地对我?为什么母亲不能像写这些词句的女人一样懂得花自飘零水自流的道理?是啊,一切那么自然,多么好。我生下来就是这样,我有我的宿命。为什么母亲就不能接受我?这只是我生命的自由!我会像花一样飘,像水一样流去,一切都只是我的宿命!母亲为什么讨厌这种宿命?让我想到死亡。”

赵冷开始浮想联翩,他想着:

他在花前遇到语文书上的女人,这个女人对他说:“花开的时候很美,再美的花也要凋落,所以人也一样,总有开花的时候,也总有凋落的时候。”

他就对这个女人说:“那么,我是人,总会绽放。”他要自己坚信这一点。

他又在水前遇到这个女人,女人又对他说:“水总会流去,生命也会消逝,所以人就好好地活着。”

他就说:“那么,我有生命,也要好好活着。”

赵冷只是在这样的遐想当中获得安慰,他从来没有绽放过,也从来没有能好好活着;他不敢恨母亲,也不敢埋怨自己!

他想起了在乡下的家:

这个家在公路的旁边,这条公路就是通往县城高中唯一的一条路。村里人并不同情他。只要他放假回到家,母亲就会用巴掌打到他的脸上,用手抓着他的头往墙上撞,嘴里一定说着:“你个智障!枉我送你到高中!你还是拿了倒数第一!”

他只得哭着,他这么大个人,还要没有脸地哭;他会说道:“妈!你别打了!我不是智障!”

母亲肯定又会用歧视的眼神看着他,冷冷地说道:“你知道叫妈?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不是我儿子!”

他会害怕地躲在墙下,比起一个巴掌,比起头被撞到墙上,他更怕母亲的眼神;这种眼神就像冷冷的刀子一样割着他的灵魂!

......

赵冷不想了,下课了,他走到学校的板报处,读起上面的诗:

当你忽然从我生命中走过,

你便如一阵风。

而我终于寄给你,我的相思。

......

赵冷觉得心里好多了,这就是胡月写的诗,她是学校有名的才女,也是校长的女儿。他没有将整首诗读完,但是已经像是吃了蜂蜜一般,他喜欢胡月的才华。胡月长得很好看,拿笔的样子总是像柳条点在了水面上。赵冷想道:“她是校长温柔的女儿,我却是狠毒母亲的儿子。”他痛苦地将脸上的表情压住,他不能让自己的内心展现出来,哪怕没有旁人在看。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痛苦!除了胡月的才华,他觉得在心里一切都不重要!

赵冷回到教室,坐在窗前,他变得自卑起来。胡月有很好的才华,可他却是年级倒数第一。胡月有着知书达理的家境,他有着一个歧视他的母亲。他将自己埋在桌子上——

同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就是太自卑,但我觉得胡月也很喜欢你。”

赵冷抬起脸来,依旧痛苦:“那么,就算胡月喜欢我,但也使我更痛苦。”

同桌摇摇头,说道:“你这样想,你没有救了。”

赵冷苦笑着说:“那么,我该这样想。”

同桌认为他很奇怪,却说不清缘由,只好不再理他,让他自己一个人安静、痛苦。

赵冷在心中笑起来,想:“如果我的自卑,得到你的青睐,那么......所有的孤独都会被我抛弃!”